可我偏要偏要(79)
“解释一下。”他说。
沈言曦攥着衣角,眼神飘忽:“就没什么啊,随手写的。”
季礼“哦”一声:“随手写的答案?”
沈言曦结结巴巴不敢看季礼:“就随手,随手……”
她说不下去。
季礼冷声:“伸手。”
沈言曦手朝身后缩。
季礼再一次:“伸手。”
沈言曦眼里噙泪。
季礼一个字一个字地沉声道:“最后一次,伸手。”
沈言曦咬住嘴唇不伸手,季礼骤地拽过小姑娘手腕撑开她紧握的拳头攥着她指尖,一巴掌径直打在她掌心上。
“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我没教过你?我才走多久?嗯?”季礼语气比窗棂的冰花更冷,一个字一个字剜她的心理防线。
沈言曦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季礼又一下:“谁教你作的弊?嗯?自己的主意?”
沈言曦大哭。
季礼再一下打在她手心:“不说的话我们现在就去你冬令营问问你老师知不知道,觉得这是小事?嗯?”
季礼一下一下打在小姑娘手心。
小姑娘起初咬死不说,可季礼的责问堪比枪林弹雨,她根本承受不住,连连缩着被打得通红的手,崩溃大哭:“我知道不好,我知道是错事,可我就是想参加,大家都说这个好好玩,我就是想参加,我就是英语不好,我有什么办法……呜呜呜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不要打我了。”
季礼力道更重:“为了好玩?为了参加?沈言曦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小姑娘眼泪一直掉:“季礼你打痛我了,我会痛,我再也不敢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季礼就这么一个小姑娘,他养出来的小姑娘,纯粹得不像话的小姑娘,他只能让她记住痛,记住错,记住一辈子不能再犯第二次,不能有半点心软。
而季礼不知道的是,沈言曦根本不在乎好不好玩,也不在乎什么冬令营,她只是偷听到他和家里断了关系,他一个人在外面,虽然她总和他吵,但她见不得他不好,家里人对季礼避而不提,她就不让家里人知道地去看他,漂洋过海来看他。
她也不想,可她想不出别的办法,她也犹豫了好久。
可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沈言曦说不出实话,季礼也说不出实话。
沈言曦眼泪哭干了,嗓子哭哑了,连夜走的时候,看季礼的眼神分外厌恶。
季礼把自己最厚的大衣披在她身上,在断了关系后第一次给季家海外分公司打了电话,车来接小姑娘,他交代司机一定要把小姑娘送到老师手上。
沈言曦看也没看季礼,顶着红肿的眼睛倔强地望着前路。
季礼同样没看沈言曦,给她关了车门,直接转身回屋。
车上,沈言曦再次憋不住眼泪,伏在膝上埋头痛哭,她知道错了,她真的知道错了,可他也真的打痛她了。
门内,灯光昏暗,冷风肆虐,季礼眸光幽微,浑身力气宛如被抽干般,缓缓跌坐在地,心如刀割。
一场相见,两人连再见都没说。
季礼心上仿若爬着千万只蚂蚁,爬得他发痒,痒得有些痛了。
————
彼时,季礼刚到国外没多久,一时半会回不去。
温情和沈淮清几乎不管沈言曦,自己父母溺爱沈言曦,沈家大伯母大伯父对沈言曦几乎是百依百顺,那么只剩下唯一一个恶人,他,季礼。
季礼太清楚小姑娘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就泛滥的性子,太清楚在她肆无忌惮生长的时候需要一个保护的边框,太清楚她骨子里的率性和随意,可能稍不注意,她就去了另一个方向。
沈言曦高中三年,最叛逆的三年,季礼就是那个远隔重洋的大反派。
沈言曦日记里玫瑰色的大反派。
一次次为她回来让她起了少女的心事,又一次次冷酷无情地掐灭她的动心。
而季礼,一次次无可自控地将她护在怀里,也一次次干脆利落让她吃痛地折掉她长歪的枝丫。
同时,他刚卷进资本的漩涡,保自己两手干净也不过为个沈言曦。
沈言曦高考前,季礼为了回来,延期了学位论文。
沈言曦大三时,季礼差不多解决了学位和季家海外的全部问题。
小姑娘已经成大很多,遇事儿有了主见,做事儿有了行动力。
他怀着一点难以自持的心情去沈言曦大学找她,想约她吃个饭,先冰释前嫌,再慢慢进入后面的阶段,只是他没想到,小姑娘已经和另一个同龄的男生走在了一起。
男帅女靓,并排走过树荫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刺进季礼的眼睛。
他没办法无动于衷,也没办法直接告诉沈言曦让她和对方分开,不用想都知道,他越拆,沈言曦越情比金坚。
他给自己出了一道难题,题干每个字都在对他行刑。
那个晚上,季礼坐在翡翠园阳台上,对着隔壁空荡荡的阳台抽了一夜的烟。
手机显示录音中,季礼时断时续、想到哪说哪地说着想对她说的话,好像又在对他自己说。
夜风掠掠,月色远远。
一个在枪-支自由国家顶着威-胁-暴-力在万人裁员书上签字的人,一个24岁便开始让季老爷子扶着他掌权的人,能是什么善类?
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占有欲和掠夺感,在得到和得不到之间,以最想得到的心情选择了得不到。
就像他不自知一次次按灭沈言曦的喜欢那样,倏地,按灭了自己的喜欢。
极其残忍,残忍到季礼那般心智强大的人不敢犹豫半分。
然后,有了第二段录音。
第二天,沈言曦和季礼在翡翠园门口偶遇。
沈言曦高高兴兴地和他打招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是一副别人欠你钱的样子,啧,”她大大剌剌道,“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呀,我给你介绍我的小哥哥,可甜了。”
季礼手握着宾利门把,面容冷淡:“不必。”
沈言曦热情:“没关系的,我做东,这不是刚好给你接风洗尘吗,而且……”
她一大堆碎碎念还没开始,便听到季礼极度冷淡嘲讽的两个字:“怕吐。”
沈言曦:“?”
男人姿态倨傲地上车,关门,宾利绝尘而去。
沈言曦杵在原地,怒火快烧到了头顶。
吐什么?什么吐?
沈言曦要气死了,这男人是见不得好吗?
她这辈子要再请季礼吃一次饭,她就不姓沈!!!
又是几年的水火不容。
后来,当沈言曦残缺后、住院后、状似喜欢他后,季礼想慢点,慢慢来,跟着她的节奏和步伐,做个最耐心的猎人。
可他根本按捺不住。
因为每当遇到她,他才是真正手足无措的那个人。
————
夜色下,万家灯火如去不复返的长河逐盏熄灭。
华盛总部顶楼办公室。
谁也没想到当红顶流沈言曦拜倒在霸道总裁的西装裤下,谁都没想到霸道总裁害怕吵醒当红顶流,腿一动不动。
季礼所有书房、办公室的办公桌上都有一个空白相框。
他弯身在一个上锁的抽屉里轻手轻脚地再拿出一个,拆开,伏案写了两笔,装拢,放在桌上已有的那个空白相框旁,并排看了看,把先前那个空白相框放进抽屉,重新上锁。
又过了一会儿。
他感觉小姑娘稍微睡熟了些,这才小心翼翼把人抱去休息室放到床上,动作轻缓地给她脱了鞋,又去洗手间拿了湿纸巾给她简单擦掉脸上的妆,又拿温毛巾给她擦擦手,再轻轻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
暖黄的夜灯下,小姑娘睡得温软安静,纤长卷翘的睫毛像小扇子,在眼窝投落出一片浅浅的阴影。
她今天好乖,一直陪着他。
那么娇气的小姑娘,中途水都没喝一口,他当时忙昏了头,也不知道她渴不渴。
渐暗的灯光洒在她白皙细腻的皮肤上,宛如给上好的羊脂玉笼上一层薄薄的光晕,她五官精致漂亮,赏心悦目,季礼的视线从眉眼掠过鼻梁,最后落在她的唇间。
唇形精致,唇珠明显,微微翕合时恍若沾了点莹润的亮。
季礼喉结伏动,喉咙有点干。
自恋爱起,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主动但从容,小姑娘羞得面红耳赤只想往他怀里钻,此时此刻,是季礼控制不住,无关浪漫无关性,类似一种青涩本能甚至有点毛躁的喜欢和冲动,他腾身,急而快、落却轻地在她唇上烙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