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爱你(33)
这句话,让我积聚了一下午的泪忽然就破堤而出,我连忙把脸捂住,擦干了不合时宜的泪,“回家?这里就是我的家,我要回去哪里?”我冷着声音,邵争,那么多次你都可以那么狠心,今天也一定能做到。
“我正好有话要对你说,你既然来了,也省得我去找你,”我打开门,侧过身子,“进来说吧。”
说完,我就转身进去。
他的脸色很不好,背虽然挺得很直,但却异常僵硬。我忆起早上小江说他不方便,便担忧的看了看他,赶快和他说完,让他去医院吧。
他推着轮椅进了玄关,便停下了,“难道许先生嫌弃我这家里简陋唯恐脏了你的车驾?”我坐在沙发上看他不停地转动方向,想要让轮椅前进,但却十分艰难。
听到我的话,他似乎愣了一下,额上青筋都快暴出,他紧抿着唇,手上使劲终于让轮椅向前走了一步,我终于发现了问题,我的地板上铺的是极厚的长毛地毯,轮椅在那上面可以说几乎寸步难行,我,我怎么这么糊涂,他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唉,我都说了什么呀?可现在,我不能跑去他的身边,我,我得狠下心。这样让他误会也好,我是恶女人,坏女人。这样再好不过。
他无法前进,甚至差点向前倾倒,幸亏他及时按住扶手,这一番大动作让他额上溢满了一层薄薄的汗珠,脸色更加晦涩,“小争,过来推我一把。”他终于出声让我帮忙。这时,沙发上的我,已经不忍看他的脸色。
“周栗言,你连这都做不好,怎么照顾我?我看,我们就这样谈吧,不进来也没什么。”我掐着自己的手心,里面竟满是粘粘的汗。我知道我的话,就是一把利刃,毫不留情地刺着他最脆弱的地方。对不起,栗言。只能这样让你放手。
他深深地看着我,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我也望着他,不一会儿就转开视线,我,真是混蛋!害他变成今日这样,还要揭他伤口刺激他。他,他会很伤心吧?糖糖却从露台溜了过来,朝周栗言跑去,在他脚边蹭来蹭去,喵喵直叫,还伸出小舌头舔着他的鞋子。晕~什么时候糖糖和他这么亲好了?只见他放下手闸,把脚放下踏板,撑着扶手移动自己,边挪边看椅座,以确定臀部挪移的位置,我惊讶的看着他,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他,他要做什么?他,他要从轮椅上下来吗?
想到这里,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按住他的手,“你疯了,你要干什么?”我有些气急败坏,没有想到他竟会这样做。推不动轮椅,就从轮椅上下来,在地上爬么?想到这里,一阵心酸。罢了,给他说清楚他自然就不会纠缠,他……并不爱我。所以,如果他知道了真相,那,那样就好了。
早晚都要离开,就让我再靠近他一次吧。
“我就知道小争不会让我爬过去,果然赌对了,”他居然轻笑出声,带着些得意的神色,冲我眨了眨眼,疯了!是我疯了才对!这男人~微微叹了口气,抬了抬被他反握住的手,“许先生,可不可以先放开我的手?”我觉得自己的耳根发烫,有些不好意思。
越来越不济了,被他握个手都能成这样,不要脸!
蹲下来,把他的脚放好,拉起手闸,推着他向沙发走去,唉,作孽哟,我为什么要铺这见鬼的长毛地毯,真艰难啊,这么一小截路像红军过草地似的,累得我开始微微喘气。
终于到了沙发跟前,我一屁股坐了上去,呼~好累!
他见我径自去坐不管他,也就开始了自力更生,按了按沙发的硬度,放下腿就要向沙发转移。天,什么时候他变的这么闹腾?我都不知道该板脸还是该苦笑了。
终于还是出事了,他沙发虽然不是太软,但毕竟对他来说还是无法支撑,又因为我停下轮椅的时候并未给他调好角度,他一离开轮椅就失去了支撑,眼看着就要朝地上摔去。地毯很厚,我摔一下倒是没什么,可他的身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受住这一下。我赶紧扑过去抱住他,不料却被他带倒在地毯上,他趁势把我压在身下。我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你你你,你是不是故意的?”我朝他嚷嚷,刚才还决定要低调,现在就忘得一干二净,朝他吼起来。
他不说话,只是吻着我,把我的质问,吞入口中。
“嘶~呼吸不上了!栗言~”我躲开他,大口呼吸。
他还是不说话,手却不老实起来。我有些恼怒,他难道不知道我态度反常,很严肃很邪恶?
“喂~我很严肃!有话对你说。”手一急,便把他从我身上推开,让他仰面躺在地毯上。我赶紧起来,整了整衣服。看着闭眼装死的他。
神啊,谁能告诉我周栗言从什么时候起学会的耍无赖?
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栗言,我是真的对你有话说。”
他没理会我,一味躺着,我也不说话,因为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适合说些什么。他什么时候正常了,我就什么时候开始说。
“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了。”他还是闭着眼睛淡淡的说,可就是这一句,却差点让我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你你你……你都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谁谁告诉你的?你也去找西蒙了么?”我拉着他的手,使劲摇着,直到他微不可及地发出了“嘶——”的一声,状似疼痛难忍,我才讪笑着停了手。
“疼么?你,你还好吧?”惴惴不安地看着他皱得死紧的眉。
“小争,你要谋杀亲夫么?”他开着玩笑,可眉头还是微蹙着,似乎痛得不轻。
这句话一出口,他就仿佛记起了什么,撑着身子艰难的起身,眼睛却是看向我,看到我听到“谋杀”就煞白了脸,又抑不住的呻吟出声。
我忙收住乱糟糟的思绪,紧张地问他:”你要不要紧,不行的话我们先去医院,改天再谈也行。”
他靠着沙发,微微抿着唇,只是看着我,不发一言。
许久,他才说:“小争,我刚才说了,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了。没必要再谈这些。”
我呆了半天才消化了他的意思,脸越发惨白起来。
“是,没必要再谈了,想必我知道的,你都知道了。我还想着要提醒你?我本该知道,你是极有本事的。实在不需要我多说什么。”我垂下了头,深吸了一口气,“好吧,就这样吧,你保重。”
说完就搬弄他的轮椅,准备扶他坐好,送他出去。他却一动不动,我疑惑的看着他,还要干嘛?不是说,没必要再谈了吗?
“小争,今天在这里,我们把那所谓的真相摊开来说一说吧。如果我对你说我早已知道那段往事,而且不介意已经发生的事,你会不会好过一点?能不能不要离开我?”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沉声说了出来。
他早知道的?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被埋在鼓里。怪不得他劝我不要查了,也是因为他料到如果我查到了真相就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我的母亲周曼清和你的母亲邵茹芹是闺中密友,两人感情很好,在学校认识了我的父亲,也就是你口中的许老头,”说到这里,他看了看目瞪口呆的我,“其实,许老头也知道你是这么叫他的。”他笑了笑,接着说道:“许老头脾气很倔,而我母亲的性格也是极刚的,所以当时我母亲和许老头的恋爱并不被周围人看好。许老头心思很大,虽然他只是个穷小子,可他却希望有着一日建立属于自己的王国,母亲心疼他辛苦,常劝他不要太拼命,他却不管不顾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他很快有了自己的公司,在商界中斩立头角,那时,现在的许太太,也就是他们郭家老爷子看中了许老头,要招他为婿,承诺只要他娶了他女儿就把郭家的公司作为陪嫁拱手相让,许太太是郭家的独女,娶了她自然会收获不小,母亲得知后勃然大怒,找上郭家理论却被许老头斥责说胡闹,母亲在人前受了这样的斥责,心里难过至极,不听许老头解释,就愤然离开。而许老头,竟也就那样放任母亲出走,那时,她已经怀了身孕,有了我。”
这大概是周栗言第一次讲这个故事,所以,有时他会停下来回忆,也许是回忆过去的生活,也许是想起了他的母亲,“母亲一个未婚女人,带着孩子流落异乡,她为我受的罪,吃的苦,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他结了婚,娶了郭家小姐,吞并了郭家的公司,用了几年的时间让自己成为商界的主宰,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还是想在母亲面前炫耀,他反回头又来找母亲,说什么要接我认祖归宗”,说到这里,他讥讽的笑了笑,“母亲受了那么大的罪,却被他轻描淡写一句认祖归宗打动了,决定接受他,其实我知道她只是想给我一个父亲,我常被人叫‘野种’,这些她都知道,为了我,还有什么不能忍呢?既然,许老头都寻了来,那就给我一个完整的家,母亲真是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