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喊叫声,俞悦连忙赶紧里屋,看到眼前的情状顿时愣住。
凤绿痛苦的挣扎令所有人措手不及,梓翚双手将凤绿紧紧环抱在怀里,从凤绿身体里传递出来的折磨将梓翚的心带动着颤抖。
荨翁一下没了头绪急道:“怎么会这样!到底、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星晓早已哭喊成泪人,一阵头晕目眩,幸好俞悦一步上前扶住她微微摇晃的身体,她靠着俞悦,手臂仍死死攥住凤绿的手。
“快救她!”梓翚吼了一声,将凤绿搂得更紧了些,潇洒的眉宇间此时写满心痛与不舍,“凤绿,你坚持住,你不会出事的,不会的,不会的——”
荨翁焦急地在屋里来回踱着,不断地喃喃道:“为什么?是、是哪里——是哪里?是哪里!”
忽的,荨翁目光落在水盆边梓翚的手巾上,上面有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惊呼道:“梓翚,血!是血——玄芷花上一定饮了你的血!你的血是药引!”
“什么?”梓翚急问道。
“让凤绿喝你的血!快,现在!”荨翁喝道。
梓翚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左手上划开一道深口,赤色的液体即刻涌出来落在凤绿浅紫色的衣服上,晕染成一朵妖媚的蔷薇。
梓翚将左手送到凤绿嘴边,可残留的一丝意识令凤绿挣扎着,拒绝着。梓翚觉察到凤绿些微的逃避,将她搂得更紧,在她耳边轻声温柔道:“既然你都能自作主张地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一次又一次,休想拒绝我来救你,你没有资格——听话,喝下去!”
那冰凉的唇贴上梓翚温热而有力的臂膀,饥渴地用力吮吸起来,从心底游走出的那对于生命的渴望化为唇边腥热的液体,汩汩的流进身体里,正平息着身体里疯狂叫嚣的灾难。
浑浊的泪水从凤绿血红的双瞳里溢出,浇落在梓翚的指尖,流淌进他的怀中。
当痛苦被鲜血浇灭,当煎熬渐渐消退,凤绿松开鲜红的唇,又再陷入昏睡。
不知道自己躺下多久,凤绿醒来时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吃力而冗长的梦。开始艰难的思索,所有的记忆仿佛都只停留在喝下狱心汤的那一刻。
她坐起身,屋子里亮堂堂的,没有旁人。她随手将垂在前额的发拢到耳后,看到自己墨紫色的头发,看到依旧隐约的星点银光在恢复常态的白皙肤色中已几不可见,她自然地抿了抿嘴笑起来。抬脚落地,她感觉脚有些浮却不像先前那样无力。
凤绿推开药庐的门,阳光猛然侵袭而来将她洗礼,她前所未有得和生命如此的贴近。
她看见院子里,梓翚正教俞悦练剑,简简单单一根树枝在梓翚的手里顿时化成蛟龙于九天之上悠游。俞悦学的也有模有样,看来颇有练武的天赋,是块好料子。梓翚还真是会看人呢。
梓翚与凤绿相视一笑,手中的招式却没有停下的意思,整套剑招一招一式也未落下。而俞悦则是练剑专注地未觉出凤绿站在屋外,直到一套剑招练完才激动地喊起来:“星晓姐!星晓——”
“做什么!大呼小——”话音未完,一阵器物的破碎声伴着星晓的惊呼响起:“主子——你醒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星晓迫不及待得跑到凤绿身边,拉着凤绿的手,盯着凤绿看了半晌,一双杏眼里已经泛起了泪花,忽的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胡乱抹了一把眼睛,哽咽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想吃什么?我马上去做!一定要好好补补——”
“好啦,只要是星晓做的,我都想吃。”凤绿笑笑道。
“好,那我这就去。”星晓走了几步,转身对着俞悦说,“俞悦,还是你陪我一起去买些菜好了,一个人肯定拿不下的。”话还未说完,已然拉着俞悦走远。
梓翚想起什么,朝走远的星晓喊:“星晓,凤绿要吃清蒸鲈鱼,水晶虾,黑糯元宵——”
“我真的有说我想吃?”凤绿笑着打断梓翚,斜着眼瞠了梓翚一眼。
还想再报的那几个菜名活生生只好被梓翚又咽了下去,笑道:“多做两个菜而已嘛,多大点事儿啊——”
凤绿望进那星夜般的眸子,良久吐出一句:“谢谢——”
梓翚不假思索地立即回了一句:“客气。”顿了顿,“等等,你谢我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
“那你一句‘谢谢’可不够啊~~怎么着也得表示表示啊——”梓翚饶有深意得看着凤绿。
“怎么个表示法?”凤绿笑了。
“烩羊肉、白斩鸡、牛肉羹、红烧蹄膀、老鸭煲、八宝饭、梅菜干肉——”
“那还是不谢你了,免得星晓累着。”
“别呀——少做两个也成。”
说完两人一同笑起来,默契地像是阔别已久的老友。
“还是先进屋吧,免得受凉,你才刚刚醒过来。”
“好。我睡了多久?”两人说着朝屋内走去。
“刚好十天。”
“好久啊。”
“嗯。”
“荨翁呢?”
“老头子采药去了。估摸着这会儿也快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真心有点虐。偶也不想的,但是,凤绿也太苦了……让她回避一下下吧~~
第18章 心照不相宣
凤绿在隔间的榻上斜靠着假寐,梓翚坐在一旁专心地擦着自己的剑。沉默了许久,梓翚将剑收入剑鞘,望着凤绿开口道:“还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凤绿睁开一双墨紫的瞳,浅浅笑着:“只是觉得还没什么气力,其余倒都是恢复正常了。我喝下狱心汤之后,你是何时赶回来的?荨翁又是如何解毒的?”
梓翚的眸子闪过一丝惊愕:“第八日申时左右吧。我回来后荨翁就用玄芷花制成解药让你喝下。”
“照理,狱心术并不会让我完全失去知觉和意识,可我想的时候却是一片浑浊,再怎么努力也只是想起荨翁和星晓他们在我身边时的情景。”凤绿微蹙着眉,自己方才用力去想却什么都记不起来。
“想不起来也很正常,狱心术原本就是禁术鲜少有人尝试,医书上的记载不可尽信。加之你身中‘银姬’,毒性无常,无法维持知觉也未可知。”梓翚答道。
“想不起来,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好啦,不要再想了。你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等荨翁回来就叫醒你。”说着便走出凤绿的隔间。
不出三日,在荨翁的医药和星晓的美食的双重调理下,凤绿的身体已经大有好转,功力也已恢复至六七成。
凤绿自觉耽误的时日已多,便不愿再多作停留,决定明日便动身离开。
这日,与往常一般,俞悦砍柴,帮星晓打下手,替荨翁铡草药。他做完这些,走到院子准备练剑,一天都不见梓翚人影,看来他今天只好自己练。
寒意料峭,可下午明媚阳光已然诱人。约莫是明日要走了,凤绿今日没有与荨翁在药庐里研究各种毒药,而是着了一身紫袄,泡了壶茶在院中晒太阳。
“俞悦。”
“主子,您有事吩咐?”
“过来喝杯茶吧。”
“这——我——”
“已经相处这么些日子了,不要见外。我还要谢谢你替我采药,否则我也不会恢复的如此快啊。”凤绿说着倒了一杯茶递给俞悦。
“您不要这样讲,我、我也没能真的帮上什么忙。”俞悦接过茶杯,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说道。
“我们明天就起程,你有什么打算呢?”
“打算?”俞悦忽的抬起头,意识到了什么,慌张道,“我、我——没有,真的没有打算。俞悦早已经把您看成自己的主子了,主子到哪里,俞悦便到哪里,只是千万不要赶俞悦走!”
“我也没说赶你走啊,呵呵,看你急的。”凤绿顿了顿,“从前念过书么?”
“在学堂待过一年,后来便不去了。”俞悦停了下来,原本清亮的眸子瞬间黯淡,想起记忆里那些伤心的事。
“为什么?”
“父亲被迫去当兵,没过多久就战死了。母亲身体本就不大好供不起我去学堂,听到父亲去世的消息更是一病不起。家里揭不开锅,我就只好去偷——”
凤绿不忍再让俞悦讲下去,打断他道:“日后有空先让星晓教你些读写,再过些时日我便教你读书罢。”
“主子,为什么——”俞悦方才黯淡的神情中闪过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