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烦我了(45)
他听着耳边的称赞，有些走神。
自己当初怎么会误认，粉丝都该是这个样子才对。
小柏表白一番，克制住没有多打扰，端着盘子下楼了。
江如蓝换了工作服出来，就看见兰霆坐着那发呆。
两腿并着，坐在沙发上，盯着面前的桌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走过去，端了桌上的水喝。
他才慢慢回神，然后抬头。
江如蓝换了黑色裤子，紧身针织，头发全部扎起来，露出纤细的脖子，锁骨上的纹身性感又好看。
袖子挽到小臂，正拿着水杯，低眼看他，目光平静。
兰霆仰头跟她对视了半秒，默默移开视线。
果然，坦白了，连样子都懒得做了。
江如蓝从架子上次抽了一本册子，递给他，“想纹的话可以看看，无聊就回去。”
兰霆接过，“哦”了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
客人已经到了，正坐在楼下跟小柏说话。
“……你纹这么大的图案呀，还纹这里，那不是疼死。”
“没事，我很耐疼的，我还纹过更大的，在后背，不过现在不好给你看……”
江如蓝下楼，听见声音，坐在沙发上的人转脸看过来，然后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师姐。”
闻声，江如蓝看出去，有些诧异：“小北？”
那是个不大的男孩，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宽松的卫衣短裤，看见人，立即起身小跑过来。
“师姐，好久不见。”顾小北笑得有些羞涩。
小柏在一旁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了，“啊，这，原来认识我们老板呀？”
顾小北点头：“她是我师姐。”
江如蓝说：“是你约的？怎么没说。”
他笑得很甜，又有些不好意思：“想给你一个惊喜。”
江如蓝也笑：“是挺惊喜，怎么过来海城了？”
“师父说我学得差不多了，想来这边找活儿试试。”
顾小北是王儒逸新收的徒弟，不久前她过去的时候见过面，没想到今天约纹身的人是他。
江如蓝随口问了几句她师父的近况，顾小北一丝不落地把王儒逸这几个月的大小事都说了个遍。
“师父最近说想来海城玩玩，我说先过来替他探探路。”
小柏帮忙布置工具，江如蓝边戴手套，边笑道：“行啊，改天带你溜达溜达。”
“好！师姐我可记住了！”
江如蓝示意他跟着自己到位置上去，转身的时候，正对上旁边杵着的人。
兰霆一双眼黑沉沉的，盯着她，一言不发。
江如蓝不解：“站着干什么，旁边坐。”
兰霆视线越过她，落在她旁边笑得灿烂的人身上，声音冷漠得很：“你朋友啊？”
顾小北笑：“你好，顾小北，我是师姐的粉丝！”
“哦，粉丝啊。”兰霆语气酸溜溜的。
江如蓝挑眉。
兰霆杵着，一双眼睛，带着不屑与高傲，挑剔地打量着人。
顾小北被看得有些别扭，“师姐，这位是？”
江如蓝嘴角溢出一抹笑：“没事，叫婷婷就行。”
“婷婷？”
兰霆黑脸。
江如蓝没空搭理他，带着人到位置上。顾小北纹身的地方在大腿上，不小的一片图案。
她调试完药水，示意他把裤腿拉起来。
兰霆瞪着对方裸露出来的位置，脸色黑如锅底。
江如蓝戴着乳胶手套，握着他的腿根，拿着马达机，凝神下针，侧脸专注。
这是兰霆第二次看她工作，他觉得江如蓝认真的时候有种独特的感觉，少了一丝温柔，多了一丝凌厉。
好像之前那温和的模样并不是她的常态，她更应该是现在这样，像一朵带刺的蔷薇。
兰霆默不作声，眼神不偏不倚，落在她侧脸上。
看她专注的眼神，呼吸中带起颊边的滑落的发丝，微微起伏的胸口，然后是她戴着手套上。
那双手正握着别人的大腿。
兰霆觉得很不舒服，这种不舒服无法言喻，就是不爽。
他眼神快把人灼出洞，偏偏对方还一个劲地搭话。
“师姐，我纹了一些图，改天带给你看看。”
“可以，不过我不算专业的。”
“你就给我指点指点。”
“好。”
大腿算是个痛感比较明显的位置，不过对方是真的耐疼，半天都不吭一声，还有余力巴拉巴拉说话。
江如蓝一口气纹完大体轮廓，对方才微微有些抖。
她换针头，喝了口水，让小柏给他一瓶矿泉水。
“疼吗？受不了可以歇歇。”
“我不怕疼。”
江如蓝笑了笑，“看出来了。”
大概是纹过了一点，对方有些没力气，矿泉水瓶拧了下没拧开，江如蓝很自然地接过，帮他打开。
对方脸色红了下：“谢谢师姐。”
她好像天生对年纪小的人有种奇怪的宠溺，总是会下意识去照顾。
兰霆一言不发。
口罩下的嘴唇都快咬破皮。
两个小时后，大体的图已经完成，只剩下零星碎片，很快，江如蓝完成，包了一层薄膜，在那边嘱咐纹身后的注意事项。
顾小北似乎真的很崇拜江如蓝，说个不停，还说想来她这里打工，顺便学习。
江如蓝说他的技术，在这里有些屈居，但对方很坚持，眼神带着小狗一样的渴求，她就没有再拒绝，答应下来。
兰霆远远坐着，看他们亲密地说话，越看越不顺眼。
胸口堵着一口气，却无法诉诸于口。
江如蓝已经不是他的粉丝，他再没有立场去说什么，更没有理由去指责一丝半毫。
她想做什么就做，想喜欢谁就喜欢谁。
兰霆想着想着，愤怒的情绪渐渐的，变成委屈，明明说是粉丝的是她，说喜欢他的也是她，自己都已经让步了。
女朋友都可以了，她又变卦。
女人都是这么难懂的吗？
他想不明白。
口袋里手机响，他缓了许久，才想起来接电话。是陈黎，问他休息如何，这两天刚好有个活动。
兰霆有些心不在焉，没什么注意听。
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人。小柏不小心跟他对视上，不好意思地笑了。
脑子里混乱，却又清晰。
他微博里有六千多万的粉丝，再多一个，也没什么难的。
江如蓝侧着脸，听顾小北说话，余光里，坐在沙发上的人忽然起身，朝这边走来。
兰霆走到他们面前，看着江如蓝。
她转头，放下水杯：“怎么了？”
兰霆目光笔直坦荡：“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她想说直接讲就可以，手腕一紧，兰霆攥住，拉着她，往旁边走。
江如蓝愣了下，低眸去看被抓着的手。
兰霆背脊挺直，拉着人，直接走到里面一间房间，关上门。
江如蓝站在里面，抱臂，挑眉看着他。
兰霆摘下口罩，露出那张素白的小脸。
他的眼睛狭长，眼尾微微下垂，睫毛在末尾落下影子，黑眼仁专注又单纯，灯光落在眼睫上，投下一片阴影，像一弯明月，又清又亮。
有一瞬间，她好像懂得了了那些女孩子趋之若鹜的理由。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好像再没有比哄着他更重要的。
“我不喜欢你现在这样。”他说，语气有那么一点委屈。
有个声音在说：答应他吧，多可怜。
心头好像有个小人对着她的心脏使劲捶，控诉她不人道的做法。
她几乎都想说算了。
许久，她才状似很无奈一样：“怎么了？”
兰霆扭开眼，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样子有点奇怪，抿唇：“就跟之前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兰霆喃喃道：“就是不一样。”
江如蓝有些无力，好像对着面前这个人，用那些复杂的想法来要求，都是在为难人。
她稍微提点了一下：“什么意思？”
“明明之前挺好的，突然就变了，而且，是你自己说……想当那什么，我答应了，你又不愿意。”
江如蓝陷入沉默。
兰霆觉得难懂，好像再没有什么剧本比现在的情况更加复杂，他盯着人：“你要怎么样，才能跟之前一样？”
江如蓝目光久久地落在他身上，片刻，道：“兰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