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教授互撩的日子(53)

作者:楞次Lenz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 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业界精英 励志人生 关键字:主角:谢宜珩,裴彻 ┃ 其它:一场来自宇宙深处的漫长告白 谢工程师毕业之后来加利福尼亚勤勤恳恳搬砖,意外被自己信赖多年的老教授半拐半骗地参与了LIGO的引力波探测项目。新单位的同事相互做自我介绍,站在对面的人分外眼熟。谢宜珩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大方得体地伸出手去,内心却刮起了十二级飓风:我和学生时代的前男友在帕萨迪纳相遇了。 点击展开

她坐在地上,耐心地一页一页往后翻。最后的几页都是大量重复的计算过程,水笔的印子很深,力透纸背,像是监狱里绝望的囚徒不甘心地在石壁上一遍遍刻划着毫无逻辑的数字。

谢宜珩看了很久,像是一尊静止的石像。她太多年没学物理了,这些数字公式陌生又熟悉,某个符号弯曲的弧度正好能和记忆里的片段斗榫合缝地对上,然后一点一点地复苏。

直到谭向晚来敲门,气定神闲地问她:“要走了吗?家里的司机已经在楼下等你了,你再不去机场,错过这班飞机,你爸就要回来了。”

谢宜珩回过神来,喊了句“来了来了”,随手把笔记本往包里一塞,拎着包就出去了。

不知道今天的北美对流层在刮哪阵邪风,飞机隔三岔五就遇到气流颠簸。谢宜珩整个人头昏脑胀,谭向晚又把她的安眠药没收了,她睡不着,也不想吃点什么。发呆了很久才打开电脑,找到哈维发过来的数据分布。

之前裴彻跟她提过的模型精度问题还没解决,她又仔细看了一遍模型,确认是动态信息的捕捉问题。于是把她认为有问题的信号捕捉结构摘出来,给莱斯利发了一封邮件,相当委婉地问他:“您看这里是不是有些问题?”

她发邮件的时候顺便抄送了亨利一份,也不知道亨利每天到底在医院里干嘛,邮件回得比莱斯利还要快。谢宜珩点开来一点,是很熟悉地风格,老教授又在狠狠地夸她。

赞美她有上进心,明明在假期还要坚持工作;表扬她坚持自我,开始学会质疑权威莱斯利了。

邮件的末尾,亨利还勉为其难地解释了一下:“虽然莱斯利根本不算什么权威,但是你也很有进步了。”

谢宜珩现在精神层面上和物质意义上同时飘在云里,合上电脑,看着矩形窗户外毛茸茸的云层,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被亨利洗脑成功了。

这个认知实在太可怕,就像有个人突然告诉她,能量是不守恒的一样。谢宜珩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她认真地反思了很久为什么自己开始进入到这样的一个思维怪圈,等到飞机落地的时候也没想出答案来,只好沮丧地把这个问题搁在一边。

谢宜珩没拖行李箱,只背了一个包,随着拥挤的人潮出去,在接机口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九月底的西雅图满是萧瑟的秋意,裴彻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里面是衬衫领带,笔挺地杵在人群里,像是战争年代一身军装,气宇轩昂的英国士官。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像是在炮火纷飞,硝烟四起的战场上,每一秒都是事关生死的惊心动魄,而她遥遥地一眼望过去,却只能看到他挺拔的身姿。

像是亚瑟王那把锋利的石中剑。

四目相对,他也看到了她,快步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谢宜珩慢慢地走出去,正好在出口的地方遇到他,抬起头问道:“现在回去么?”

她昨天和阿比盖尔玩得太疯,回去的时候又淋了雨,很顺理成章地感冒了。虽然睡前吃了药,但是精神还是不太好,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点不太明显的鼻音。

裴彻的脸色也说不上好,脸庞苍白瘦削,鼻梁似乎更高了一点,下颔的线条清晰可见,眉眼之间都是掩不住的倦色,不知道是被爱德华疯狂剥削,还是因为别的琐事忧心忡忡。

他听着她含糊的尾音,眉头明显蹙了起来,问她:“你生病了?”

谢宜珩说:“有点感冒,但是没发烧,没关系的。”

他只是微微弯着腰,琥珀色的眼眸专注地盯着她,根根分明的睫毛密匝匝地撇下来,掩去了眼底的情绪。分寸拿捏的很好,手也没有落到她的额头上来:“那这两天我把模型发到莱斯利那边了。你好好休息…”

哪有让七十多岁的老教授熬夜干活的道理,谢宜珩赶紧打断他:“没事,你直接发给我吧,莱斯利要做的工作也很多,不要再麻烦他了。”

裴彻说了声好,看她两手空空,什么行李都没带,是真的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笑了笑,问她:“亨利教授什么时候回来?”

眼看着负责机器学习的三个工程师就要病倒两个,还有一个每天只想着和康妮约会。谢宜珩自己都开始心虚了起来,亨利的那封邮件上没说,她也不是很清楚,于是很诚实地回答他:“我也不知道,他没有跟我说。”

他迁就她的步子,两个人一起慢悠悠地走着,把机场逛成了菜场。谢宜珩闷着头走了许久,直到出了航站楼,才问他:“你怎么会突然去华盛顿大学?”

华盛顿大学并不是LIGO的合作院校,和裴彻八杆子打不着,她实在不相信爱德华的学生空得可以在工作日开车往返一趟西雅图。

谢宜珩凶巴巴的,像是南方公路上不讲道理的警察,又添了一句:“说实话。”

她光顾着摆架子,心思都不在看路上,急匆匆地往前走。前面就是车水马龙的路口,她差点扑到一辆灰色的轿车上。裴彻眼疾手快地伸出胳膊挡了她一下,谢宜珩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干嘛。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往后趔趄了几步,像个粗制滥造的不倒翁,不是往前扑就是往后倒。裴彻没想到这人表演的还是连环摔,只好扶了一把她的肩膀,说:“小心一点。”

伪装出来的气势汹汹一下子垮了台,她摸了摸脸,干笑了两声:“谢谢啊。”

他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说:“来机场接你,顺道去华盛顿大学拿几份文件。”

他引着她走到停车的位置,特地绕到她这边,替她把车门打开。谢宜珩系上了安全带,转头看向窗外。

车在空旷的公路上飞驰着,车载收音机里放着Piers Faccini的《Who loves the shade》

像是画面突然被人摁下了静音键,她只觉得自己呼吸的声音都快要消失,车内只有Piers温柔低沉的嗓音,以及吉他的悠扬伴奏。两边的景色飞快地后退,天色逐渐暗下去。谢宜珩犹豫了许久,终于按捺不住,轻声问他:“你要和我聊什么呢?”

他们之间说来说去也就那么一件事,像是一场漫长的拔河比赛,两人在赛场外握手拥抱,却是谁都没有放掉那根绳子。

他骨节修长的手搁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地敲着,狭□□仄的空间里灯光昏黄,萦绕着很熟悉的黑雪松的气味:“你到底为什么要去和托马斯一组呢?”

跟十年前一模一样的问题。

“The years have come the years will go”

时间往复,光阴穿梭;

“And then with time the years will show”

年岁逐渐留下痕迹。

多好笑啊。他们两个人现在坐在车里,一本正经地谈论着十六七岁的时候的事情。旧账被翻的哗啦响,她转过头,给了个敷衍的答案:“托马斯的空间想象能力比你和我都要出色。”

跟十年前一模一样的答案。

其实这个理由确实可以理解,托马斯现在已经是GEO600的负责人之一,几乎等同于是爱德华在LIGO的地位。他出色的学术能力是被广泛认可的。

但是裴彻不相信。他当时不相信,现在也不会相信。

亚裔女生想要进入全世界最顶尖的理工大学,确实应该功利一些。但是谢宜珩不是冷漠无情的功利主义者。她选择了看书做题参加夏校,而不是轻轻松松地给出一笔校友捐款,然后拿一张徒有虚名的文凭。

她热爱着,甚至敬畏着这门学科。那她绝对不会借着别人的手去摘那颗星星。

2004年HMPC的比赛主题是引力波。

两个人一组,托马斯要完成的是引力波的理论模型,而她负责后续的计算部分。

在托马斯的模型设定里,引力波的波源设为了双星系统,她按照他给出的常量,按部就班地算了下去。提交答案之前,谢宜珩检查了理论模型,托马斯也确认了她的计算部分没有错误。

只是最后的结果谁也没有想到。比赛结束的第二个礼拜,组委会通知他们,计算部分的答案涉嫌抄袭。最后谢宜珩被打上了学术不端的烙印,而托马斯安然无恙,甚至如愿拿到了罗伊教授的推荐信。

命运不公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像是在高尔顿钉板上撒下的一把弹珠,最后的图像会符合正态分布——大部分人都会有平庸但相似的一生,但是少数落魄的倒霉鬼潦倒至极,少数的幸运儿一生都站在金字塔的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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