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教授互撩的日子(133)
小时候谢宜珩常常见到来拜访谢愈春的人,都是上了年纪的先生太太,脾气很好,还会给她带巧克力或者黄油曲奇这些伴手礼。家里的客人总是会出现在电视上的各种会议里,大会背景板前插满五颜六色的国旗。她当时觉得没什么,长大后知道家里给她的东西能抵上许多人的一生。
“如果您觉得给我提供足够优渥的物质,就可以把控我的一生,让我变成您的提线傀儡。”可能是这几句话太过荒谬,谢宜珩说完自己都笑了一下:“您在干什么呢?把孩子当种植园的奴隶养吗?”
“我很感激爷爷奶奶,也很感激您和妈妈。但是我也是一个人,我有我自己的思维,有我自己想要做的事。您知道现在我在做什么吗?您不知道。”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甚至有些悲悯地看着谢准:“所以您想教我些什么呢?”
她把灵魂从躯壳里彻底抽离出来,站在客观角度,挑剔地审度自己的前半生,像是每一场国际象棋结束之后的复盘。每一个棋子的位子,每一步落子的意图都被她仔细分析,最后得出一个不好不坏的结论,就此作罢。
“现在我知道爱到底是什么样的,因为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教我要怎么对待自己爱的人。”谢宜珩顿了顿,接着说:“我小时候觉得您很了不起,因为我那时候认识的人不够多,经历的事情也不够多。而我现在不这么觉得了,您看,其实不需要您用您的阅历来教我什么道理,我自己会明白的。”
她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很平淡,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好像在冷眼旁观一件漠不相干的事。谢准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话,端着茶杯的手顿住,脸上有一瞬难得的错愕。
手机嗡嗡的震动起来,候在楼下司机给她打电话,催促她快点下楼。她不顾谢准那张铁青的脸,拎起包转身就走:“我先走了,您照顾好自己。”
第94章 Devotion(1)
正好是感恩节假期, 清教徒感恩初来乍到这片大陆时印第安人的帮助。但是LIGO内部系统的升级又不依靠印第安人的帮助,工作邮件像雪片一样飞来。内部结构要添加一个光学谐振腔,以此再把探测精度提高一倍。
激光器的光学谐振腔长达三百米, 频道和参数全部要从头来过。谢宜珩和莱斯利对着计算机模型探讨过, 要是精度达到10E-24,全套模型都要从头训练。两边都不肯妥协让步,工作矛盾终于爆发称为家庭矛盾。谢宜珩回完邮件, 意识到所有工作又要从头来过, 歪着脑袋, 说:“我有点想和你吵架。”
裴彻靠在桌边看着她, 端着个咖啡杯, 做了个“请”的手势,甚至很风度翩翩地说:“Lady first.”
谁要他的lady first了?!谢宜珩气得磨牙, 次日就宣布离家出走, 走的时候还十分没骨气地让敌人送她去机场。
到了机场,裴彻替她把行李箱拎出来,笑着吻一下她额头:“真这么生气啊?”
谢宜珩从包包里掏出一副墨镜, 很有气势地带上,点点下巴,说:“对, 准备环游地球去了。”
裴彻说了声好, 又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谢宜珩说:“再过八十天。”
谁知道她的离家出走几分真几分假, 裴彻昨天看她收拾行李,从泳衣到防晒霜一应俱全,倒不如说是工作太忙,去欧洲旅游放风。他送她到登机口,低头看着她, 轻声说:“不许忘了我。”
来的路上堵车,机场广播已经在last call。谢宜珩磨蹭了一会,踮起脚,圈住他的脖子,说:“每天给我打个电话。”
裴彻一下子笑起来,解下自己的围巾,给她系好:“你这算什么离家出走?快去,再不去要赶不上飞机了。”
谢宜珩抽空回了一趟巴黎。没想到庄令和谢愈春生活充实,早就安排好了海岛度假。假期还有三天,老太太戴着猫眼框太阳镜,完全不像一个出院没多久的病人,满脸笑意地对她摆摆手:“小珩,爷爷奶奶出去玩了。你也别一个人呆在家里,小姑娘天天在家里看电影,像什么样子啦?多和朋友出去玩玩,晓得啦?”
谢宜珩百思不得其解:“我哪个朋友在巴黎啊…”
庄令用不满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扫描一遍,实在不懂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怎么爱家里蹲:“哎哟,真是不省心哦,是不是去找哪个朋友玩都要奶奶替你安排好的啊?男朋友呢?”
谢宜珩说:“吵架了。”
庄令凶巴巴地敲她脑袋:“你是不是又去喝酒啦?还是你又去拉斯维加斯赌钱了?”
谢宜珩莫名其妙被扣了顶花花公子的帽子,居然真的滋生出了几分在外纸醉金迷的愧疚,十分恼火:“没有,您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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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令嗤笑一声:“你就糊弄糊弄老太太吧。你这个脾气也真是的,少跟别人吵吵架,晓得啦?”
多说无益,越描越黑。谢宜珩老实点头,说:“晓得了。”
欧洲之星列车从海底隧道飞驰而过,从巴黎到伦敦只要两个多小时。家里空荡荡,一个人过得没意思极了,谢宜珩又不想早早飞回洛杉矶,整理了箱子,去找彩虹朋友一起体验雾都生活。
伦敦的老房子,壁炉烧得很旺,阿比盖尔在厨房里烤饼干,一边搅拌黄油,一边听谢宜珩在客厅里开视频会议,摇摇头,说:“这样吧,楼上还有间空的客房,我给你装修个办公室吧。”
谢宜珩合上电脑,蹦蹦跳跳地去厨房偷饼干:“不用,我坐火车去亨利家面对面会议,省了你的装修钱。”
次日是个阴天,阿比盖尔看不惯谢宜珩家里蹲的架势,拉着她去听音乐剧。伦敦西区参差坐落着数十个剧院,街巷贴满风格各异的海报灯牌,行人漫步街头,仿佛穿梭在历史书所描绘的年代。
傻白甜阿比盖尔最爱罗曼蒂克爱情片,挑的是《歌剧魅影》。谢宜珩听简介就听得呵欠连天,从出租车下来,茫然地看着面前闪烁的霓虹灯牌,上面的几个字母打乱排列组合一百次都拼不出“Her Majesty”几个字,眨眨眼睛:“这是女王陛下剧院吗?司机是不是送错地方了?”
可能是新手上路,也可能是看她们两个像游客冤大头。没头发的白皮肤司机一踩油门,黑色的老牌汽车吐出一串高傲尾气,不徐不疾地开走了。
阿比盖尔拿出手机,看了看地图,善良地替司机辩解,说:“不知道,会不会是前面堵了才没送我们过去?我看地图上前面的道路都是红色的,不过倒也不远…”
确实不远,但是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场。阿比盖尔步履匆匆,拉着谢宜珩往黑漆漆的小巷里抄近路:“快点快点,我看了地图,走两条街就到了,稍微跑几步,我们还能赶得上。”
谢宜珩庆幸自己今天没穿高跟鞋,跑了几步。手机铃声划破黑暗,突兀地响起来,阿比盖尔被吓到了,回头瞪她一眼。谢宜珩看一眼来电显示,按下接听键:“先生晚上好,我昨天抵达印度洋了,今天先不联络感情了。我在生死时速呢,晚一点打给你可以吗?”
裴彻“嗯”了一声,好整以暇地问她:“报告还没交?”
谢宜珩言简意骇:“快赶不上音乐剧了。”
说完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但我这周的报告好像确实没交。”
这个人干什么都在生死时速,也是一种本事。裴彻强忍笑意,本来还想再说几句,让她注意安全,顺便提醒她伦敦和洛杉矶有时差,而爱德华催报告从来不会考虑时差——他在哪个时区,哪个时区就是标准时区。
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听见电话那头低低地惊呼了一声,随机又是“砰”的一声巨响,死一般的寂静来的很突兀,通话被掐断。
他皱着眉,看手机上的通话界面就此终止。迟疑几秒,再拨过去,电话那头却是无止尽的机械提示音。
希克斯趁着假期来拜访爱德华,没想到爱德华还在开会,说了不见他就是不见。国会议员回到了睽违多年的实验室,摸摸仪器,擦擦黑板,觉得什么都新鲜有趣。还没研究透彻角落里的庞然大物,希克斯的手机响了起来,看完发来的消息,“啧”了一声,摇摇头:“接下来几天首相大人可有的忙了,媒体都要踏破唐宁街10号的门槛了吧。”
裴彻抬头看他一眼,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