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渣一次就从善(83)
如何用借口搬出去。
如何找房子。
如何从路虞哪里敲一笔钱。
……
诸如此类的问题和计划, 她想到哪儿计划到哪儿,虽然杂乱无章,但还真挺详细。
直到有一天祁镜澍叫她起床。
那时她抱着被子在看晨间的萌宠栏目, 祁镜澍俯身收拾着她的房间。
路之遥看着电视里的橘猫,突然道:“唉,好想养只猫啊。”
祁镜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姐,恐怕我不能替你照顾。”
“嗯,为什么?”
路之遥抬头看过去。
祁镜澍垂着眸,好几秒,他才道:“我猫毛过敏。”
“哇你这人真的好麻烦,恐高又过敏,真的难搞哦。”
路之遥一本正经地嫌弃道。
祁镜澍沉默好几秒,才道:“对不起。”
路之遥哼哼几声,没和他计较。
祁镜澍也不说话,眼睛瞥到了她床底下的本子。
他弯腰拿起地上的本子,“小姐,这是什么?”
路之遥一转头就看见了,在见到他手里的本子的瞬间,激动了起来。
祁镜澍只是随手翻了几页,就猜出了路之遥的目的,他看着她,话音很轻,“你想离开路家?”
路之遥瞪着眼睛,“你干嘛拿我东西!还给我!”她说完话,就探着身子要去够。
祁镜澍微微仰着身子,拉开距离。他低着头,又继续翻了起来,他翻得很快,刷拉拉的。路之遥都有些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在看。
不到几分钟,他翻完了。
“这就是你的全部计划?”祁镜澍抿了下薄唇,黑眸闪烁了下就迅速垂下,话音低低的,“没有……”
他看着像是一个莫名沮丧的狗狗,仿佛耳朵变成软趴趴的三角饼干,仿佛尾巴耷拉着,被抛弃仍在地上。
路之遥也莫名觉得不舒服,她小声道:“什么没有?”
祁镜澍闷着,不说话,一米八三的个子,却仿佛要在她面前变成八十三厘米的小矮人似的渺小。
路之遥两腿跪在床上,讲究一个出其不意,一探身就把他手里的本子抢过来。祁镜澍反应灵敏,闪身想躲,却被路之遥的力道带过去。
“嘭——”
柔软的床因为重物陷入发出了小小的声响。
祁镜澍的手支撑在路之遥肩膀上放,俯视着躺在躺在床上的路之遥。
路之遥黑发松散着在红色的床上铺陈盛放,如同一朵嚣张的花朵一般舒展着花瓣,漂亮的面容上带着愕然。
祁镜澍看着她,嘴巴张了下,黑眸瞳孔骤缩。他几乎瞬间起了身,将笔记本还给路之遥。
路之遥用劲儿地扯过本子,闷哼着起身抱住了自己的两腿,将头埋在了膝盖上,话音小小的,“不准告诉别人!”
她背对着祁镜澍,只听见祁镜澍微微不平静的呼吸。
他没有回答,路之遥权当他默认了。
反正,他也只会服从她的命令。
****
高一下学期刚开学没多久,放学后的路之遥就已经跟着中介去找房了。
中介一边说着好听话,一边却将路之遥往偏僻的地方带。
路之遥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直觉有危险,她看着中介在前面走,一脚从背后踹过去,一转身就跑了。
她不怕是误会之后去道歉,就怕现在真是碰到危险。
路之遥跑了两条街,气喘吁吁的,扶着墙喘得跟叭儿狗似的。
没多久,她一抬头,脚还没迈出去,就看到了祁镜澍。
严格来说,是祁镜澍和一群西装革履体格健壮的保镖们,站在后面的保镖按着方才那个中介。
祁镜澍道:“你走到的这片地方,最近没有房子挂牌出售或者出租。”
他只说了这一句。
后来,路之遥被带回了路家。
第二天起来,她身边的保镖比平时多了一倍,她的时间被排得更满。
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告诉她外面多危险,告诉她那天多危险,告诉她要不是早有预防她可能就已经遭遇不测了。但路之遥满心满眼只有一个想法:所以现在这样是因为祁镜澍跑去通风报信了,他根本早就把计划的事告诉了路虞。
路之遥用对祁镜澍、对身边佣人、对路家所有人进行了长大了一个月的“冷暴力”来表达她的愤怒。
于是在一个月后,她被叫到了路虞的书房。
她推开了书房的门,看见了主座上的他。
他支着脸,似乎在思考,长长的黑发披散着,使得他面色更加如同纸张般苍白且无血色。他细长漂亮的丹凤眼里藏着点笑,愈发衬出他漂亮到近乎雌雄莫辩的面容以及他身上如繁华盛放的艳丽得如同即将颓败的糜艳气质。
路之遥和他相处的时间比父母更久,对他比对世界的认知更深刻。
很长一段时间里,路虞就是这样笑着,从容地教导她如何去肆意伤害他人。
路虞说话了,声音如同清泉似的动听,“生气了?”
路之遥不说话。
路虞也没说话,他就这样笑着看路之遥。像是耐心温和地等待着她的回应,也像是一种无形的威慑和搏斗,赌是谁先沉不住气。
路之遥败下阵来,她压着长长的话音,“我要离开这里,我要自己住,自己生活。”
“你自己是无法生活了。”路虞支着脸,凤眼瞥到了她的头发,又笑了声,“头发乱了。”
路之遥摸了摸自己高高的马尾,确实,头发松散着,马尾歪歪扭扭的。
她摘下发圈,用手作梳子搅弄了下头发,却怎么也抓不拢头发似的。她举着手酸了,也没弄好,索性晃了晃脑袋任由头发披散着。
路之遥道:“我不管,我要出去住,我不要呆着这里。”
“哧拉——”
电动轮椅滚动的声音响起。
路虞推着轮椅到了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让她做了一旁的沙发上。
他绕到她伸手,两手握着她柔顺如丝绸的黑发,纤长发青的手指插入她的发丝中帮她梳理着头发。
路虞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发圈,轻轻地给她挽住头发。
他话音比他的动作更加轻柔,“你还没成年,你要去找什么工作养活你自己呢?学费、生活费、房租、水电费这些,你想过怎么办吗?”
想过啊,从你这里敲一笔钱啊!
路之遥在心里想着。
路虞看着自己给她扎的整齐利落的马尾,微微叹了口气,“我不会给你任何钱的,遥遥。”
路之遥像是被看破心事的,狠狠道:“我本来也没想让你们给我钱!”
路虞看着她因为怒气而亮晶晶的眼睛,道:“可以。”
路之遥愣住,转头看他
“但是这些费用你要全部自己负责,还有,除了衣服和必需品,什么东西都也不能从路家带走,包括仆人。”
路虞的话又轻又慢。
路之遥愣住,下意思问道:“祁镜澍呢?他怎么办?你会解雇他吗?”
路虞笑了声,漂亮的脸上有了些意味不明的笑意,“他不会被解雇,他会继续留在路家,但是——按照我和他的约定,他照顾你到十六岁,就自由了。”
路之遥,还有半年就十六岁了。
“如果你现在离开,他就还要在这里多留一年。”路虞的凤眼弯弯的,语气很随意,却也带了些将近残酷的宣告意味,“你要把他留在这里,自己离开吗?”
路之遥看着路虞。
路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她的抉择。
路之遥咬了下牙齿,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复杂的感情,但她仍是道:“对。”
路之遥离开了路虞的书房,走路的脚步很匆忙,面上带着些懊恼。
明明是他先去通风报信的,自己做的事也不算什么,不过是多留一年在这里而已,这又有什么啊!
路之遥在给自己坐着心里安慰,突然听到祁镜澍在身后唤了自己一声。
“小姐!”
路之遥脚步顿了下,心里有些心虚,便置若罔闻,脚步迈得更大。
好久,她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一转身故作不耐烦的语气道:“你干什么——”
“这是您之前看中的猫。”祁镜澍话音很平静,戴着口罩和手套,两手抱着一只幼猫,脖颈间有着红色的点点疹子,“小姐,希望您能喜欢。”
他这是在道歉?
路之遥不知道。
她看着那只可爱的猫,又看了看他因为过敏起的疹子,有些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