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光听自己闺女的一面之词,那他可就傻大了。从廖星燃的话里,乔育平知道,那小子就是直直地指着赵一天。当然了,怎么处理,处理成什么样,那就都是他自己的事儿了。
但这个赵一天,高三学生,又能怎么处理?六月一考完,这人就和这学校再没有什么关系了。于是乔育平思来想去,决定这事儿什么都不管了,只要控制好了,不再出什么新的乱子就行。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下月约廖家的饭安顿好。
说起来,乔育平的闺女乔岐,含着金汤匙出生,又在全家人都宠着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优越环境里长大。
乔育平和老婆陈兰,当年为了要乔岐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俩人八十年出头结的婚,结果一直要不上孩子,于是那时候,家里人着急呀,天南海北东奔西走,可以说是四处寻医问药,H市往北往南,都看了个遍。八十年末了,才怀上了乔岐。
这一怀不得了,全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惊喜,真可谓是老小都爱得要命。于是乔岐,就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星星不敢给月亮的环境里长大。
自小的优越,造就了如今嚣张跋扈的大小姐脾气,更是受不得半点委屈。于是在被孟原野浇了满身饭的那个时候,她一溜烟跑了。她哪受过这个,长这么大,什么时候不是被当宝贝的供着。
食堂事发当晚,她就和老爸乔育平吵了一架,当时乔育气得瞪着俩牛眼,“你都这么大了能不能给我剩点心,不给我惹事!你……”
没用。一连几天,乔岐是又摔杯子又砸碗,陈兰拉都拉不住,乔育平实在没办法,这才答应了。
望着办公室廖星燃进来又走出去的门,乔育平搓了搓脸。
没辙,乔岐要是问自己,那个叫孟原野的为什么不处理,那他只好使用杀手锏了。
乔育平知道,自己的闺女,怕极了廖星燃那成了精的小狐狸。这么多年来,说句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也就廖星燃能治住她。
可是乔育平万万没想到,这一步又失误了,最怕的还是来了。还没撑到饭局,就出事儿了。
周五晚上,黎清扬突然接到陌生电话,他刚接起来,那边就已经泣不成声。
“黎清扬,我,我是何寻……你现在在哪儿,赵一天要打孟原野!我求求你帮帮她吧!求求,求求你来一下吧!我好害怕!他,他们好多人,拿了……”
黎清扬手指扣紧了手机,“你别紧张,慢慢说,你们在什么地方?”
“我……野MEN酒吧后面的巷子里,求求你快点,我求你了!他们有棍子,孟原野会被打死的……”
何寻已经说不清楚话了,黎清扬也顿时感觉心跳加快,他还是尽量平静和何寻说了最后一句,“你藏起来,不要到人群里去,在那里等着,我马上过去……”
廖星燃这时候刚到家,还没进门,就接到黎清扬的电话了。
“星燃,出事了。何寻刚刚给我打电话,赵一天叫了很多人要打孟原野,在野MEN酒吧后巷。”
廖星燃用最快的速度冲家里,刘秀韵也在,他直接问,“妈,我驾照在车里吗?”
“在。”
“好,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别等我。”
“哎,路上小心!”
话还没说完,廖星燃拽起车钥匙,已经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
他来了【手动滑稽】
第十七章
野MEN酒吧开在这片有些年头了,因为三个字母拼起来和“门”同音,人们也就叫这头“野门酒吧。”
黎清扬打的出租停在“野门”的时候,他抓着手机的手已经全是汗了。掌心里又湿又黏,难受得很。他一路上都在不停请求出租司机快点,可下了车的时候,发觉还是晚了。他一眼就看见了何寻,已经看不到什么学生了。
长这么大,来过这片的次数几个指头就能数过来。这里是市中心偏西一带,地方大,人杂,早几十年还是个市场。他看到那是两排二层门脸房间隔出的一片地方,成了一个入口,从入口进去绕到后头,里面有挺大块儿空地,那应该就是“野门后巷”。
这条街清一色儿的饭馆。烧烤,面食,炒菜,火锅,炖骨头……
左边的头顶上,是“野门”酒吧蓝紫色的招牌,旧得似乎站那儿就能闻着二楼牌子上的陈年老土味。
右手是一座石狮子。位置吊诡,只有一座,好像很多年了,跟这片地方格格不入。黎清扬到的时候,何寻就蹲在那石狮子背后,浑身都在抖。
“何寻。”
姑娘一开始没反应,黎清扬又叫了一声,她才缓缓抬头,大概因为眼睛大,何寻眼珠往上转的。黎清扬站在那里,第一眼看到的是大面积眼白,像极了一个从病院出逃的精神病人。
一看是黎清扬,何寻眼泪就往出溢。像是被人捏住了鼻子捂住了嘴,只剩泪腺没有被堵住,她一张脸憋成紫红。黎清扬不安地瞪着眼,下意识一把揪起她就抱住。黎清扬有种直觉,如果他再盯着那张紫红色的诡异的脸,而不是抱住她,他肯定,下一秒他面前就会发生一出爆炸事故。
“你别怕,别怕。没事,没事何寻!”黎清扬尽量说得大声,定定的。
何寻的脸紧贴着他的肩膀处,她正用力仰着脖子,面朝天,张大嘴,嗓子里发不出声。明明是他抱着她,可那副景象却像是她被刀刺穿,然后挂在他身上一样。
“孟原野呢?”
“在里面是吗?”
“……”
“没事,没事何寻,别哭,别哭。”
“里面……孟……打……”
几个嗓子眼儿里蹦出来的字,音不大,却让黎清扬也不受控制地打起颤。
廖星燃来了,他飞速扫了眼何寻,朝黎清扬丢下一句,“丫头看好,你俩都别进来了。”就没了影儿。
话音还没落,黎清扬听到了隐约的警笛声。
廖星燃拐进后巷的时候,还是暗道一声晚了,因为除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孟原野之外,他没再看到别人。
尽管廖星燃比黎清扬冷静得多,但在看到孟原野当时那副模样时,一向自控力比较强的他,还是没忍骂出了声,“我操!往死里打啊。大姐,你是抄别人户口了?”
孟原野,浑身上下,只要是露肉的地方,没一块干净,全是红的。头是被磕的,嘴,脸大概是被扇的,脸上糊满了,还有手指头印儿。
廖星燃见孟原野手臂下头压着什么东西,他把孟原野的手臂抬了抬,发现那是张用拍立得拍的照片。目光拉远,又放长,才看见散落周围被人踏过,不止一张的照片。他小心翼翼把照片一张张捡起来,拿在手里翻,盯着看了几十秒,一脸轻蔑地摇了摇头。
弹了弹土,他把几张照片整合在一起,塞进书包了。
警车拐进来了。林泽跑过来,也挺急。
“星燃,人怎么样了?”
“你怎么跟着来了?人……半死不活吧,死不了。”
“打人的人呢?”林泽南北两头瞅了瞅,问。
“估计刚跑没十分钟,这姐们儿血还是温的呢。看见那个半降的车库门没?几个大哥你们从那里进去找人吧,那也是野门的酒吧,他们跑不了。”
几个警察进去找人了,林泽也想去,廖星燃拉住他了,林泽也没再说什么。他低头看看孟原野,“谁啊这,还长得挺好看。”
廖星燃突然笑,抬头,意味颇深,来了句:“五十一晚,你睡?”
林泽默默咽了一口唾沫,下意识往后囤了两步,“又开我玩笑。”
廖星燃担起孟原野的头,给她掐人中。就看眼皮子动了动,然后睁开眼了。
醒了。
“孟原野?”廖星燃叫了声。孟原野的大脑,这时候还在失联状态,也就是说,她可能只是看上去醒了。
廖星燃这时候拿开手,不动声色站起来。
孟原野是被掐了人中才缓过劲儿来的。她费劲儿站起来,脚底像踩了棉花。就在她差点又跌倒时,有人拽了她胳膊一把。
“没死就站稳。”那声音传来。她想去看是谁拉她,于是回头,却只看到一个黑白交加的影儿。白是校服,黑是双肩包,胸牌晃得人眼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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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原野强忍着头疼,冲着那模糊的一张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