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言难尽,老公要不起(116)
这个病人年纪轻轻就患了这种病,在如花的季节里,因为难以合群,在大学里都过得战战兢兢,没有一刻能够敞开因为与人交往。
那种孤独而又无助的感觉,应该很难受吧?
没多久,那位病人就来了,梵星在诊疗室里接待了她。
罗晓君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长长的头发散披在肩膀上,低垂着头,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
怕吓到她,梵星刻意放缓声音,“你好。”
罗晓君依旧低垂着头颅,声音微弱地回了一句,“你好。”
斟酌几分,梵星还是忍不住问:“请问,你为什么要指定我来帮治疗呢?”
她的身体从一进来到现在一直紧绷着,即使梵星一再地表示友好,也未能让她放松分毫。
“其他人,不适合。”
“不适合?”
罗晓君紧捏着座椅的边沿,小声解释,“要跟我差不多的大,女的。”
她回大的异常简洁,但梵星也明白了她话中意思。
她是想找一个差不多大的医生,来进行治疗。
本就有社交障碍的她,很难接受异性医生。
而李宝妮被借用到其它科室回不来,所以一番排除之后,他们科室中也只有梵星是符合要求的。
听到她的回答,梵星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能跟我说一下你的情况么?”
罗晓君紧张地双手握在了一起,犹豫了很久,她才喃喃开口,“我今年大三了,入学三个月后,我就再没去教室上过课。”
梵星尽量放平语气,轻声问:“将近三年你都没去教室上过课?”
“嗯。”
“为什么?”
“因为,害怕……”
“害怕什么?”
“每当我坐在教室里,面对着整班的同学,总会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什么特殊的感觉?”
“无法呼吸,就像是被人用布捂住口鼻一般令人窒息。”
在课室里,她总觉得自己胸闷得厉害,几近呼吸不上来。
而这种窒息感会使她坐立不安,还会影响到班里其他的同学。
她始终觉得,从踏进教室的那一刻起,她的周围仿佛拉起了一道透明的膜,将她与空气完全隔离开来,而那种因为缺失氧气频繁面临的窒息感,总会自她身上逐渐蔓延开来,直至覆盖整个教室,导致整个课堂持续出现一阵阵无声的骚动。
梵星静了静,“你尝试过跟旁边的同学交谈么?”
罗晓君应着:“试过。”
她曾在课堂上悄悄地偷窥四周的同学,但他们皆对她横眉冷视。
她紧张到近乎是害怕的程度,只好躲在教室的一角,战战兢兢地听课。
她也鼓起过勇气,问与自己坐在一起的同学:有没有感到胸闷?
她们的回答都是: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呢?明明她感觉整个教室都缺少人们赖以生存的氧气,因为缺氧,胸口一阵阵闷痛,而她们却说,没有。
梵星在她的自述中,偶尔抛出一两个问题,“什么时候,你身上的胸闷会停止?”
“一个人的时候。”
“如果不是一个人的话,什么样的环境会让你觉得舒服些?”
“人群中。”她常常一个人走到超市或者闹市当中。
只有在那种人来人往的嘈杂环境下,她才会有些许的安宁。
在那里,没人会注意她是不是与别人有所不同,也根本无人在意她是胸闷还是窒息,每个人都各自顾着各自的了,她也不过是其中一个无关大小的行人而已。
而教室太过安静了,静到几乎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她不安与惶恐。
但即使是在这种喧闹的地方,某些瞬间,她仍会认为四周的空气被隔绝起来,她拼命挣扎,只是终究无人理会。
通过两近一个小时的交谈,梵星对罗晓君有了不少的了解。
很明显,罗晓君对于教室这个公共但又容易聚焦的环境,有着不可避免的恐慌。
她自身的焦虑越来越强烈,从教室到超市,最后到任何公共场合,都会给她带来强烈的焦虑感。
于是她变得越来越紧张,窒息仿佛随时都会将她撕裂,这种日益严重的状况明显影响到了她的学习和生活,最终不得不在宿舍里学习,将近三年再没有进过教室。
跟罗晓君道别后,梵星回到办公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些出神地看着罗晓君的详细资料。
想了很久,她才站起来,进了陈曦的办公室。
“陈曦教授,有些话我必须现在对你说。”怀孕的事已经不能再拖了,梵星决定现在就跟她坦白。
陈曦推了推眼睛,“坐下说。”
梵星依言坐了下来,她在心里斟酌一下,这才徐徐开口。
“陈教授,我怀孕了。等接完新来的这位患者,我会自动申请离职的。”
第144章 是不是该放手了
陈曦惊讶地看向她,迟疑地问:“怀孕?”
虽然知道梵星已经结婚了,但以她二十出头的年龄,突然说怀孕了,这不得不让陈曦感到惊讶。
“你的事业才刚开始,在这个时候怀孕……”陈曦少见的皱了皱眉头,“算了,我相信你有自己的考量。”
只是没有哪个医院,会接受一个怀有身孕的实习生转正,这是必然的。
虽然为梵星觉得可惜,但陈曦也知道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她的身上。
知道陈教授对自己寄予厚望,梵星心里不免觉得愧疚,“抱歉,教授。”
陈曦笑了笑,柔声说:“没事,这都是人生必须要经历的事情,你不过是提前一点体验。等你把孩子生下来了再回来,我们在这里等你。”
陈曦对自己的谅解,让梵星心里松了口气。
她感激看着陈曦,低声道:“谢谢你,陈教授!”
……
自从那天和温一言做了约定,林思醇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他回家将自己收拾了一番,连日不刮的胡子也弄的干干净净。
换了一套舒适的休闲装,脸上死气沉沉的样子也不见了,整个人变回之前那个帅气个性的大男孩。
他整天守在林思媛的病房外面,对着隔离窗里写写画画,一会写一些搞笑的段子,一会画一副有趣的图画,脸上一直挂着适当的微笑。
林思媛半躺在病床上,侧头看着隔离窗外拿着画纸和笔的林思醇,神色温和。
姐弟两人就这么隔着玻璃互相交流。
林思媛看着弟弟恢复生机的模样,心情愉悦了不少,一直反复的高烧也开始慢慢退下来。
温一言检查完其他患者,最后来到林思媛病房外,看到站在隔离窗前举着画纸的男人,嘴角若隐若现微微勾起,眼中仿佛藏了一抹异色。
而林思醇笑容明媚地示意病床上的姐姐看过来,然后将画摊开,举起。
画中有一只似鸟似鸡的不明物体,暂且当它是只变异的鸡吧,鸡头垂下鸡嘴啄着的地方,有几颗麻点样的东西。
林思媛看着那幅画,嘴角不禁虚弱地弯了起来。
旧时光里的记忆缓缓撞来,逐渐离散着此时此刻近乎绝望的痛苦。
这幅小鸡啄米,很像林思醇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画的第一幅画。
当时,过于调皮的他忽悠着全班同学,说这是某位大师的作品。
年小单纯的同学们竟都天真的相信了。
林思醇很自豪,放学回家像忽悠他们一样来忽悠她。
都说小孩子的自信心不能轻易打击,她忍住心中的笑意,依旧温柔地摸摸他的脸说:“这当然是大师的作品,我们小醇就是一位大师啊,画的真棒!”
林思醇看到姐姐嘴角上的弧度,不禁也跟着笑了。
他低头在画纸空白的地方写了一行字:姐,等你出来,我再给你画一幅大师级的作品,好不好?
林思媛苍白的脸色笑意更浓了些,她缓慢地翕动着嘴唇,无声的说了个字:“好。”
林思醇笑了起来。
温一言都看在眼里,怕给病人造成心理上的压力,他将林思醇叫到一旁的走廊上,还特意避开了隔离窗。
两个同样外形出众的男人站在一起,一个清冷淡漠,一个潇洒不羁。
来来往往的年轻护士皆忍不住那颗小鹿乱撞的心,放缓脚步,视线牢牢缠在这两个校草级别,颜值爆表的两个男人身上。
林思醇敛下笑容,“我姐现在状况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