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爱丽丝(28)

“简单的说我想尝试做更多的事。”

父亲在一边有些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断道：“什么别的事情！就你最近做的那些好事？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姑娘？都长这么大了做事情不会有点考量么？”

面对这一连串的质问，爱丽丝只能回答道：“可我也想过一种别的生活。”

“那你也犯不着去丢人现眼是不是？”父亲道，“你要做什么，私下不能做吗？非得搞的人尽皆知，还有你这个改名，你这到底在想些什么？”

爱丽丝觉得他们谈不到一起去，表面上这些对话似乎衔接着，但他们想表达的意思根本风马牛不相及，她无法使得父母能够体会到自己所说的那些并不是局限在这些世俗的规则和眼光中的常理之事。

她只能沉默了，再多的解释只会造成更偏的误解。

爱丽丝深深明白，如果自己无视父母，而去做自己想做的那些，也会让自己束手束脚，但她无法通过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去慢慢让他们理解，她只能寻找最激烈的方式手段来刺激他们的“觉醒”，来让这“正常”的生活失序，从而在毁灭的失常里获得自由。

第26章 远方的告白信

亲爱的铃木君，

你好。

若你能收到这封信，我便十分高兴了。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不知道你在日本的生活是否还顺利，希望上次的款待没有给你留下太多不快的回忆。对我而言，之后再也没有吃到什么菜比那个晚上的那一整桌更美味的了，所以一直很怀念你的手艺。

自上次与铃木分别后发生了许多事情，在之前同你提到过的那个选秀节目上，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她似乎受到了一些来自评委骚扰，不知道你若面对这种情况会做什么动作呢？

我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那个女孩自己的决定和判断，所以犹豫了很久，最后我还是忍不住擅作主张录了一段自己的视频，宣称那个评委对我进行过为难和不雅行为，虽然这样行事很低劣，但希望这样对她能有一些正面的帮助和影响。

在这封信里，我夹了两张我就读大学的照片，若能稍微弥补上次的遗憾就再好不过了。因为你是一个热心的好人，所以我想若和你说一些其他的事情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如果造成了你的困扰，那我就先道歉了。

坦白说在三年以前，我渐渐开始觉得生活没有太多的趣味，我仍然会笑，但只是看到粗浅的笑话而流露出的那种笑意，远无法触及到心中。我也不会哭泣，因为似乎没有什么能去悲伤的。生活中只是弥漫着压抑和枯燥的气味，这种气味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明显，也越发难以忍受了，我感觉自己就像小笼子里的仓鼠一样，每天的活动无非是被放在更大的笼子里面重复地蹬着永远不会前进的轮子。

我应该能做更多的事情，当时的我应该有这种想法，但是我还不敢那样。

过了两年多，我逐渐开始有了放弃的念头。放弃那种无法实现的期待。

这种念头带来的是深深的灰暗，我于是开始对生活加剧厌弃了，脑海中无数次地浮现出了未来苍老衰败的画面。

人们常说死亡是最可怕的事情，但他们其实说的是死亡带来的未知和刹那的痛苦。可于我而言，比未知更可怕的是没有未知。

与其那样碌碌麻木至死，不如在此时选择告别，至少能让生命停刻在这青春的年华。

可我又顾忌到了家人，若是我先他们而去了，他们大概会很难过的。

于是我产生了一个匪夷所思、自私至极的想法。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想法的产生就不可思议，大概我那时也算有点莫名其妙的鲁莽的勇气吧。

在一个暑假的出游时，我通过之前熟悉过的汽车的一些知识，偷偷改了某些微小的结构。虽然改动不大，但若汽车运行越久，这改动的效果便会越发明显，它的制动性和灵敏性也会大打折扣。

之后如我所愿，发生了车祸。

希望看到这里的时候，铃木你还保持着耐心和对我的容忍，因为我确实做下了难以宽恕的事情。

如你所见，我并没有死去，生活并没有就此放过我，仿佛是需要赎罪一般。但那件事已经透支了我的勇气，所以之后一段时间我反而渴求回归到之前的生活，那无聊到窒息的生活在那时的记忆中，带来了畸形的安全感。

可我没有机会让我的生活回溯或稳定，而且因某种原因，我被要求做了许多无理的事情。

对这些事情，我自然是抗拒的，它们是如此的荒诞滑稽，让人出丑，惹人嘲笑。但我无法否认它们的新鲜感，渐渐滋生出某种愉悦和刺激。

我觉得我在做以前根本没想到的事情，这是不是证明了我可以做更多的事情？这是否证明了我的生命有更多的可能性？

那段时间我逐渐容忍并习惯了他人的讥讽和眼光，这也让我能更清晰地感受到每件未曾做过的事情背后所带来的感觉和意义了。遗憾的是并没有多少人能够理解我，为此我也付出了不少的代价，包括我最要好的朋友以及那晚你所见到的那个男生。

有个人不得不提，他在某种程度上是我的老师，也是让我去做某些无理之事的人，个性非常奇怪。他似乎和我的室友是类似同事的关系，这让我很是感慨，也让我认识到了室友的另一面，或许她和你一样也有热心的一面，当然也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了。总而言之，那个老师，可以说他帮助了我很多，所以我并不责怪或怨怪他，只是我仍然不明白对他而言我的选择价值在哪里，更不知道在他的记录下，我最终的结果，是失败了还是成功了。

也是托他的福，我的父母也如我一般惊人地康复了，但我与他们总有些化不开的矛盾，归根到底这也是由我而引起的，因为我是一个懦弱的人，才会造成这番局面。我依然无法对抗世俗的不理解，但是我想至少让我的父母能感受到一些什么，一些之于“正常”的生活之外的存在。

不仅为此，也是为了消除我内心隐隐还无法抹去的愧疚不安，我终将揭露那次车祸的事实于我的家人和那些能够对我的行为有所审判之人。

我不知道这是勇敢还是懦弱的屈服，事实上它们可能就是一物两面的存在，既然分不清楚，那就只能随心而动了。

我身上仍然欠着你一杯酒的情谊，待到他日重逢，希望能尽数报答。

或许我即将步入真实的铁笼之中，但这将是我脱离牢笼的第一步，请为我祝福吧。

也愿你一切能够安好，不为外物所拘束。

爱丽丝

12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