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觉看得起鸡皮疙瘩,赶紧转移视线,落到江澜脸上,他竟然眉毛都不动一下。
刚才不还疼到吸气?
江澜全程脸色平静,等医生包扎完宣布可以了后,放下裤管,付了钱,起身挂起书包。
“你这不好走吧,你家住哪儿?”苏觉跟在他身边,“我舅舅就快要来了,不然等等让他送你吧。”
江澜踏出店门,侧头看苏觉,道:“其实还好,处理过后舒服一点,不太影响走路。”
苏觉狐疑地看他的膝盖。
一道灯光照过来,伴随着李大群的声音:“小觉!”
李大群从车里下来,急走几步到苏觉面前,看到人没事,明显松了口气:“没事啊没事。”
又转头看江澜,倒是很惊喜的样子,“江澜?”
“李叔。”
哎?苏觉眨眨眼,看看江澜,又看看李大群,“舅舅,认识啊?”
李大群把两人全身扫视一圈,眉头一皱,不答反问:“到底谁伤着了?”
“江澜!他膝盖受伤了。”苏觉立马接话。
“哦,那不行,你上车,我送你回家。”李大群不由分说,朝两人挥挥手,走向自己的车。
“走走走。”苏觉快步上前,贴心的给人打开车门。
夜色灯光下,江澜轻笑,眼眸明亮,在苏觉催促下抬脚上车。
李大群也没有向江澜询问住址,直接将车开到越来越宽阔僻静的大街,路边绿树层层密密,隐约可见独栋别墅的一角,路灯静静洒下。
车停在胡同口,眼前是中式的飞檐梁柱。
“谢谢李叔。”江澜在后座,推门下车,临关门前停顿一下,对苏觉说:“再见。”
“明天见。”苏觉朝他招招手。
少年背影挺直,步子略慢,走得很稳,推开胡同口第一扇大门,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一声轻微“吱呀”,身影消失在门内。
待送江澜到家,车上只有舅甥俩时,李大群才好好问清了事情来龙去脉,听到是这么一出见义勇为和打击报复,‘啧’了一声,开着车还不忘伸出一只手竖起大拇指,叹谓道:“乃父遗风。”
“……”
“舅舅,你不能告诉我妈妈哦。”苏觉面无表情道。
李大群在晚十一点多的空旷大街上闲闲开车,将车一拐,停进泊车位,道:“你妈已经发来慰问,可惜人在国外,飞不回来。”
“……”行吧。
“对了,今天到了个大箱子,是你妈寄来的,你回去看看。”
“嗯?”苏觉抬头,诧异道:“她给我寄东西?”
箱子是真的大,舅甥俩费了好大功夫才搬回苏觉房间。
苏觉抱着胳膊绕着箱子打量了一会儿,才划开胶带。里面赫然装满了书,光碟,笔记本,甚至还有苏觉小时候画的画。
掏了掏,发现这些都是她以前爱看的,当成宝贝的东西——全是有关天文。
九岁那年,父亲陪她过的最后一个生日,她抱住父亲的脖子兴冲冲地说长大以后要做一个厉害的天文学家。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苏觉的大半个童年都和姥姥住在一起,随着年岁增长,因为缺少相处,她与母亲的关系越来越隔应、奇怪,所以才有了转学这回事。
有些牙疼地盯着箱子,最终还是把它整理好,拖到房间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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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州市气象台今日凌晨发布台风蓝色预警,有可能于今天白天加强为热带风暴级或强热带风暴级,并逐渐向我市靠近贴心提示……”
苏觉把电视新闻频道当背景,心里默背单词,扒完粥,拎起书包,朝厨房里的李大群招呼一声:“舅舅我走啦!”
“诶等等,你把伞带上!”
“哦。”苏觉人都走到门口,一个刹车倒转,抓起一把伞踏出绿意葱茏的小院子。
“还有,中午放学我去接你,别先跑了!”
“知道啦!”
天色氤暗,大片大片的乌云积压在天边,吹来的风带着潮潮的水汽。等到了学校,风也大了起来,吹得路两旁的树叶哗哗作响。
在走廊,远远看见三个人齐齐站在1班教室窗户前,那样子活像是来罚站的。
苏觉瞥一眼那三人,经过他们,正要进教室。
“诶——同学!”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苏觉脚步一顿,随后转过身。
“那个……你知道江澜在哪儿吗?”
苏觉脑袋竖起一个问号,探半个身子进教室,人来人往打闹一片,扫了一眼,对他们说:“书包不在,估计还没来吧。”
“还有一分钟就打铃了,他怎么会还没来?” 其中一位问。
苏觉微愣——是哦。
可这让她上哪知道去,苏觉遗憾地撇撇嘴,“我也不知道,你问问其他同学试试?”
话还没说完,教室里传来一声狼嚎:“苏觉!你又踩铃来,救命救命!诶??”
陈景手里拎着一张试卷,冲到门边又‘歘’一下刹住,整个人都倾倒半边,看到门口三人,眼睛瞪得老大:“啥呀苏觉,你认识他们?”
苏觉双手一摊,“不认识,只是来问江澜的。”
“哦,”陈景说,“江哥请假了呀。”
然后和苏觉二脸懵逼大眼瞪小眼。
“有事儿吗?”陈景转过问号脸。
“没没没,没了,谢谢。”叫住苏觉的同学摆摆手,三个人整齐转身,迈着大步赶在铃声结束前回教室。
“走吧,你又要问什么?”苏觉提提书包,进教室。
“问您要张物理卷子对对答案。”陈景嘿嘿笑道。
苏觉回到座位,把书包拉开,摸了半天,摸出好几张,挑出物理卷子往前一递,“喏,江澜为什么请假?”
身后的座位整齐堆着一叠书,空荡无人。
昨天的伤这么严重吗?
“好像是生病了,谢谢谢谢。”
窗外风呼呼刮起来,外面那颗大树被刮得东倒西歪,天空已经是沉沉一片,教室亮起灯。
上完上午的课,外面已经下起倾盆大雨。铃声打响,老吴把粉笔往盒子里一扔,拍拍桌子,把教室躁动的情绪冷下来。
“听我说,今明两天会有台风过境,学校决定从今天下午开始放假到明天,后天补一天课,一会都暂时别走,各科代表去办公室找老师要卷子发下来。这两天大家都乖乖待在家里别出门乱跑,试卷足够多的啊。”
“诶——”有人发出长长一声叹。
“我再强调一下,一轮复习,大家都抓点紧,接下来就是持久战了昂,没从前那份清闲了!”
课代表乖乖出门找老师去了,数学试卷雪花一样飘下来,前排一个男生传下试卷小声咕哝:“我和试卷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可不是嘛,每天六套家常便饭,再多两套誓不睡觉。”陈景把试卷传下来,接过话茬。
课代表们陆陆续续回来,接下来教室持续了十多分钟的传试卷,纸张摩擦的声音和窗外雨声相映成趣,苏觉整理试卷,重重叹了口气。
试卷传完,趁着大家整理的功夫,班长李洁上到讲台叩叩桌子,问道:“有人知道江澜家住哪里吗?帮忙带一份试卷?”
教室静了几秒。
苏觉戳戳陈景的背,低声问,“你不知道吗?”
陈景回过头,皱眉,表情也有一些怪异,道,“这个还真不知道,江哥在班里挺低调的,从来就没听他讲过,你知道吗?”
苏觉沉吟,“我是知道啦……”
“苏觉知道!”陈景扭头举手对班长喊。
苏觉:“……”
李洁看过来,道,“好,那麻烦苏觉帮忙带一下试卷好吗?”
不止李洁,班里许多人都将目光聚集过来,苏觉一阵头皮发麻,非常想要把陈景的头往桌上按。
那厮不知道苏觉想按他狗头,又转过来问,“你怎么知道他家住哪儿?”
李洁还在等她回复,苏觉道了声“好”,用手扶住额头。
显然班里各位都好奇,一个转来的学生,怎么知道大家都不知道的江澜家住址。
苏觉低声给陈景解释:“我舅舅认识他。”
“哦——”陈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脑袋凑过来,低声道:“你俩早认识?”
又自己反驳自己,“不对啊,我初中就和江哥认识了,你们……青梅竹马?”
苏觉终于没控制住自己的手,把眼前人的脑袋一摁,“我和江澜同学认识已经第五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