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占一半(49)
柯弋把纸条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一拳打在桌上，眼睛赤红，他当天就定了最早的一班机回国，开机联系了孙嘉禾。
孙嘉禾听完没有说话，也一直大口喝酒，除了这种事情，他现在说什么好像都安慰不了可以，不过第二天他陪着柯弋去了看守所。
柯启铭定机票回国当天，下了飞机就被逮捕了，不过因为柯启铭一直没有签字画押也没有承认自己贪污的事情，所以一直关在看守所还不了了之的。
柯弋坐在柯启铭对面：“既然你没做过，我给你找律师。”
柯启铭笑笑，丝毫不在意，柯弋这才发现原来柯启铭眼角也开始有了皱纹，只不过之前他一直没有看见过。
柯启铭安慰柯弋：“回美国吧，不用为我找律师了，听话。”
孙嘉禾和柯弋出去后，孙嘉禾知道柯弋不是这么认命的人，他有些担心的看着柯弋：“阿弋，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休学。”
孙嘉禾恨不得直接指着他的鼻子把他骂醒：“你疯了吧，你休什么学啊，你好不容易都出去了难不成你要一辈子耗在这里？？”
柯弋不为所动。
孙嘉禾又采取软的态度：“这样吧，你回美国，我在烟城这边我帮你找律师行不行，有了结果我就和你说，哦不有了一点进展我就和你说，和你在烟城的效果一模一样的，柯弋回美国吧，叔叔他不希望你把自己耗在这里的。”
柯弋缓缓转头，眼睛赤红，一字一句的说着：“你不懂，在里面的人不是你爸。”
后来几天孙嘉禾因为经常逃课直接被找家长了，他爸把他带回去关了几天，手机也没收了，他想练习柯弋都联系不到。
但是他能想到，柯弋一定没有回美国，一定还在为柯启铭的事情到处奔波。
都说柯弋最是绝情冰冷，可是孙嘉禾并不这么认为，他反而觉得柯弋是最注重感情的一个人，不然不会在姜黎走了以后再没有碰过其他那女生，也不会面对十几年都对他冷漠的父亲到处奔走。
他只不过是习惯了冷暖自知，其实，他又何尝不渴望温暖和爱。
孙嘉禾出去后第一次见到柯弋的时候，柯弋整个人瘦了一圈，本来人就瘦，这么消瘦下去，真的只是皮包骨了，棱角分明且硬朗，比之前的气质还要冷了许多。
孙嘉禾想劝他，但是却说不出口。
那一年孙嘉禾高三，基本上见到柯弋的次数很少了，只是每次见他的时候，他说的话越来越少了。
在孙嘉禾高考结束后没多久，柯启铭突然出来了，柯弋并没有说柯启铭是为什么出来的，柯启铭出狱那天，他是和柯弋一起去的。
在监狱里待了一年多，柯启铭早就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了，头发也白了好多，皱纹也多了，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岁，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一点都没有之前教育局局长的样子了。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不管柯弋怎么打点，监狱就是监狱，顶多监狱长对他稍微好点，但是监狱里的人都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他们也不是个什么学校里的好学生，大底也知道监狱有监狱自己的规则。
像是这种公务员进去的，尤其之前还是高官，更是不受欢迎，说不定还得饱受折磨。
但是柯启铭没说，只是孙嘉禾无意间看见过柯启铭露出来的胳膊，上面新伤旧伤都有，柯启铭大概不想让柯弋知道，用衣袖把手上的伤遮住。
同年九月份，孙嘉禾正好开学报道，刚军训结束，就收到了柯弋的消息，柯启铭九月份的时候癌症晚期，已经没多长时间了。
孙嘉禾匆匆赶回去，他们还住在他之前租的房子里，柯启铭带着帽子，头发已经掉的差不多了，脸色也很差，话都说不全，就那么躺在床上，柯弋已经休学成功，就安心的留在了青禾，在那段时间，柯弋学会了做饭，学会了洗衣服，学会了以前从来都不会做的事情。
第45章
柯启铭没有撑过九月，柯弋独自办完了丧礼，丧礼没有人来看过，只有他和柯弋两个人，中间好像来过一个中年人，但是来了没多久就走了。
没想到生前热热闹闹，讨好的人几乎要把门槛踏烂，死后了，反而人走茶凉，一个人都没有顾念之前的旧情。
晚上孙嘉禾去柯弋家里找到柯弋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坐在阳台的地上，抬头不知道往哪儿看，旁边一堆的烟头和空酒瓶，酒味混杂着烟味，整个家里都是乌烟瘴气的。
柯弋酒量很好，但是那天，却醉了。
孙嘉禾坐到他旁边，柯弋现在不需要安慰，只需要安静，所以他就安安静静的坐着，能陪着他的人只剩他一个人了。
许久，柯弋把头埋进双膝中，双手环着腿，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孙嘉禾每次见到他的时候，虽然憔悴但是总是坚强的样子，难得看见他这么脆弱的一面。
他从认识他的那一天开始，他就从来没有轻易低过头。
屋里没有开灯，只有阳台外的路灯和星光稍稍照亮阳台，空气里安静的很，孙嘉禾借着微弱的昏黄的灯光看见他微微颤抖的肩膀。
他闷着声，轻声说话，要不是屋里太安静，孙嘉禾还以为他没有开口说话：“孙嘉禾，我真的只剩下我自己了。”
孙嘉禾忍着泛红的眼睛转过头不忍心看他狼狈惨淡的样子，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最后开口说只剩下自己，那他这段时间该有多痛苦。
孙嘉禾调整好情绪，拉起他让他躺到床上休息，柯弋醉的不轻，嘴里好像一直在念叨着设么，孙嘉禾靠近，才听清，他喊得好像就是姜黎的名字。
孙嘉禾讲完，病房里陷入了绝对安静。
姜黎的眼睛红红的，擦眼泪的纸巾就用了好多，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分开的四年里他过得一点都不好，不仅仅是不好，而且是很糟糕。
她突然有点讨厌自己当初的懦弱和没有安全感，要是她坚持不分手的话，是不是柯弋身边还有个人可以陪他一起熬过来。
孙嘉禾淡淡开口：“其实阿弋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全部，但是你也别自责，可能就是你在他也一样会经历这些痛苦，不过除了那一次喝醉，我再也没有听他说过你。”
乔珊珊人在青禾大抵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爸爸出事我在青禾我也不清楚，不过你怎么也不和我说啊。”
“我和你问过姜黎的下落，可是你呢，一点点信息都没有给我透露，我怎么能和你开口说阿弋过的不好。”
别说是柯弋了，就是面对姜黎和乔珊珊的态度，就是孙嘉禾，也没有信息继续问下去了。
“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姜黎把床调平，躺下，淡淡的开口，孙嘉禾知道姜黎听了这些心里肯定是不好过的，只是有些事情总是要知道的，毕竟纸包不住火。
“嘉禾，其实我看见黎黎那个样子我是真的难过。”都知道柯弋过的不好，但谁又知道姜黎过的很糟糕呢。
“嗯，不过现在好了，姜黎回来了，我想柯弋早晚会打开心结的。”不管柯弋表面多冷漠，但是都不得不承认，姜黎的存在，总是柯弋的软肋。
就那次醉酒，孙嘉禾就知道，这辈子，除了姜黎，再也不会出现一个人能够拯救柯弋了。
乔珊珊想说什么，但是还是忍下去了，算了。
姜黎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泪水蓄满了眼眶，天花板都变得模糊，一个没忍住，眼泪直接从眼角溢出把枕头打湿。
姜黎双手捂着眼睛，脑子里全是那天下去阳光明媚的时候，她抱着柯弋，笑着提出分手，最后看见柯弋的身影越来越远。
这些年，她每次做梦，这个场景总是出现的最多的时候。
门口有动静，姜黎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现在糟糕的情绪，简单的擦了眼泪就闭着眼睛歪头假装已经睡着了。
柯弋推门的时候看见屋里还是黑的，姜黎躺在床上，以为她已经睡熟了，动作也放轻了很多，轻轻拿了一个椅子放到姜黎的病床边上。
他微微凑近，看见姜黎都睡着了还皱着眉，脸颊上好像还有没有擦干的泪痕，柯弋以为她是做恶梦了，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指腹摩擦着她的脸庞，替她擦干泪痕，然后伸手覆上她的眉心，轻轻抹平。
姜黎差一点就没忍住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