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占一半(36)

姜黎刚准备走就看见抱着孩子的那个妈妈突然转身和旁边的一个老人说了什么，老人安慰了几句。

姜黎站在病房门口，看清女人的面孔的时候，才是真的走不动路了，小孩子还在一直哭着喊妈妈。

竟然是苏卿。

姜黎站着一动都不动，她竟然在苏卿的脸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慈爱、担忧和种种所有母亲应该有的情绪。

姜黎想起自己小时候，身体也不是很好，那个时候苏卿工作很忙，她也会哭着找苏卿，但是苏卿总是一脸的不耐烦，让她到一边去，如今她竟然会对着另一个孩子，展现出从未有过的母亲的慈爱和担心，而那个孩子在喊她妈妈。

姜黎此刻只觉得，她这人生就像是开玩笑似的。

“啊，我都快忘了，黎黎两瓶水应该好了吧，我让姜偃邢看着她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看着，我得去看一眼。”

孩子好不容易不哭了苏卿才想起还有姜黎在挂水，把孩子安顿好在病床上后她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姜黎。

苏卿有些无措的看了眼病房里的一大堆人，又看着姜黎泛红的双眼，双手胡乱的抓着姜黎，“黎黎，你听我说，我……”

姜黎抽出自己的手，闭眼深呼吸了一口，声音都有些发颤，“原来你一直都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只是不是对我。”

姜黎从懂事开始，好像只记得苏卿每次回来都很少会对她笑，只会捧着一堆的复习资料给她，她考好了兴冲冲的拿着试卷给她，她只会淡淡的说一句，下次继续保持。

姜黎双手捂住眼睛，又放开，“你和我爸到底瞒着我多少事情，所以其实你也是知道他今天是为什么出去是吗？”

姜黎想起晚上苏卿替姜偃邢的掩饰，当时只觉得是苏卿怕自己的面子过不去，如今想来，原来全世界只有她一个傻子，她拼命的想要告诉所有人什么是真相，没想到最后所有人都告诉她，她看到的都是假的。

“黎黎，你听我说好不好，我和你解释，我可以和你解释的。”

病房里的人听到动静出来的时候看见苏卿哭着拉着姜黎的手的时候也愣住了，所有人都没想到姜黎会出现在这里。

姜黎看了眼后面站着的一大家子人，甩开苏卿的手，双眼通红，眼泪从眼角溢出，“解释什么，解释我为什么会成为别人一家团圆的阻碍，还是要解释其实你根本都不想认我这个女儿？”

苏卿哭着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我和你爸其实早就离婚了，但是怕影响到你所以我们才决定先不告诉你但是各过各的生活，就是怕你会分心。”

“怕我会分心？我现在就不分心了？我现在就能坦然接受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刀枪不入没有感情什么都可以接受啊。”

凭什么大家都自以为是的想要为她好，替她做主她的生活。

所以之前苏卿借口去外地工作一年多也只是为了能够顺利生产下病房里的孩子。

苏卿一直在摇头，“黎黎，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我是对你严厉了一点，但是我都是为了你好，今天我之所以会过来是因为你弟弟他哮喘又犯了，他是先天性哮喘，身体弱，他才刚会喊妈妈，就要承受他不应该在这个年纪所承受的病痛。”

姜黎抬头看着医院的天花板，不想让自己的眼泪变得廉价。

姜黎透过病房门的玻璃看向里面躺在病床上的孩子，觉得这一切都变得可笑，变得荒唐。

苏卿心疼她的孩子，心疼他小小年纪就承受了她这个年纪不应该承受的病痛，可是她呢，她怎么办，苏卿从小就很吝啬对她的爱，她生病都是自己一个人去医院，挂水了也都只能喊护士姐姐，遇到困难了苏卿只会说她，想要得到一声夸奖比登天还难，甚至在家里都不太可能见到她和姜偃邢。

苏卿总是会带烟城的糕点去青禾，她以为她爱吃，其实那是她最讨厌的味道，其实那是弟弟爱吃的吧。

一夜之间，她仿佛成为了一个孤儿，天下之大，却已经没有了家，没有了她的容身之所。

“你陪着他吧。”姜黎最后懂事了一回，说完转身就离开，不拖泥带水，苏卿想要上前拉住姜黎，但是里面的孩子又哭了，苏卿看了眼越走越远的姜黎，最后还是进了病房。

后面的一群人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过。

姜黎捂着嘴，不敢让自己哭出来，所以啊，她还是最不重要的那个，即使知道弟弟那边有一大群人看着她都不放心，也不愿意追过来。

姜黎打车去了车站，买了最快的一班高铁去了青禾，烟城这个地方，如果有可能她应该不会再来了。

姜偃邢回到输液的地方没有找到姜黎，就去了苏卿所在的病房，苏卿的老公还有一家子的老一辈的人都在。

“苏卿，你看见黎黎了吗，我刚刚去找她，她已经不在了，她阑尾挂水还没结束呢，我都给她请好假了。”

苏卿抱着孩子，脸上的泪痕还没擦干净，“黎黎什么都知道了。”

苏卿老公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刚刚看见姜黎那样的表情也实在是不忍心，他上前拍了拍姜偃邢：“她刚走没多久你赶紧追上去看看，我看她……状态不好。”

姜偃邢没多说赶紧追出去。

姜黎上了高铁，按照预估时间，早上五点左右就能到青禾了，姜黎选的是一个靠窗的座位，现在凌晨人还不多。

姜黎找到座位坐下，窗外的风景一掠而过，什么都看不清。

姜黎的眼睛还有些红肿，刚刚在出租车上哭了很久，哭到最后司机都看不下去了，又是递纸又是安慰的，生怕姜黎一下车就想不开。

现在这种年轻人想不开的事情多了去了。

第33章

姜黎下了高铁就直接去了学校，不过现在去学校好像有点早，姜黎还特地在学校门口等了一会。

“姜黎。”

姜黎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难的柯弋还会来这么早，他这几天一直逃课，甚至一天就都不来，她还以为他准备以后都不来了。

姜黎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动，就在柯弋在想该怎么说的时候，姜黎扯了扯唇角快步走到他面前，然后抱住他，头埋在他胸口的位置。

柯弋想要回抱住她，却听见一个声音从下而上的传来：“柯弋，我们分手吧。”

柯弋想要抱住她的手就悬在半空中，然后缓缓收回。

“你说什么？”

姜黎退出他的怀抱，虽然真的很温暖，她抬头看着柯弋，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说我们分手吧。”

后来很久很久以后，姜黎每每睡不着的晚上都会想起，这一天柯弋听到她说分手后的反应，他的眼神里满是疏离、冷漠，还有……还有告别。

然后她就站在原地笑着笑着就哭了，看见柯弋转身离开的背影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远，一直到消失不见。

那一天是晴天，有太阳，难的温度还回声了，分手总算不是在下雨天了。

四年后，姜黎刚出机场就看见等在出入口的乔珊珊。

“这里。”乔珊珊看见姜黎后就拼命的挥手，姜黎笑了笑走过去。

“其实真没必要每次都来接我的，我都去了这么多次了都快轻车熟路了你怎么还不放心我。”姜黎有些无奈，她每次出国乔珊珊都会来接她。

也幸好，两个人还在同一个城市，以前认识的那些朋友，现在唯一联系的也就只有乔珊珊了。

“这不是每一次来接你都会感觉你状态变好了么。”乔珊珊还记的当时第一次送她上飞机时候的样子，她就那么站着，也不说话，眼神飘向远方似是在发呆，眉宇间总是有不可言说的郁结。

如今见到她的时候，状态总算是好多了。

姜黎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一晃而过，等姜黎再想要去看个清楚的时候，那个身影早就没了。

姜黎怔怔的看着那个方向不动。

“黎黎，你看什么呢？”乔珊珊在她眼前挥手，她依旧在发呆，她顺着姜黎的视线看过去，什么也没有。

“哦，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

那个身影实在是太熟悉了，和她这几年梦里的几乎可以重叠。

上车后，姜黎还是忍不住想起那个身影问了句：“珊珊，我刚刚好像看到那个人了，真的很像。”姜黎怕乔珊珊不信，还特地强调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