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会(86)
所有人都听出了章嘉岩话里的意思。罗亚哲跟假叶莲娜纠缠了一晚上,之后再要发生点什么都不奇怪。
魏珉君昂着下巴嘲讽道:“随便你们怎么玩,别把那女人往我家带就行。我不管她祖上多尊贵,反正现在看着跟个妓/女似的。”
章嘉岩有点讪讪。张文善见状说:“不早了,雪又厚,大家回去都小心些……”
众人道了别,艾登和赵慈行与章嘉岩以及一位章家请来的公证人一道前往二楼的书房。
这是艾登最后的意识,他和慈行刚进书房就被埋伏了。出在他身上的问题是章嘉岩给他递的烟,只能是烟。而慈行……
“也是个可怜人。自己中了招不说,自己的女人现在指不定被怎么糟蹋呢。”
“你得了吧,啊,少假惺惺,刚要不是岩爷亲自把那女人抱走,她还能逃过你的猪蹄子?”
“是岩爷太实诚,咱兄弟先碰几下怎么了,罗公子又不可能知道……便宜谁不是便宜,都自家人……”
“岩爷可不觉得我们是自家人。我们不过是拿钱办事。……对了,老六,那枪套你放哪儿了?”
“枪套?刚撂马车里了啊。……没事吧?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到了马厩再给他灌点啥……”
“嗯,应该没事。……不过,我这心里不太踏实,毕竟是个随身带枪的,又有钱,肯定不是怂货。不行不行,先停一下,你去把枪拿出来。”
马车在雪地里停了。老六提着煤油灯往后去,雪地里长长的车辙直延伸到只亮了几盏灯的章家大宅。老六打着哈欠,掀开了马车帘布。他那个哈欠没打完,头已被狠狠摁住嗑在了冰冷的硬木头上,霎时间他满鼻子满嘴全是血。
*
赵慈行的眼前浮现了一个人影,白色的人影。
然后是声音。
“说你愿意,好不好……”
声音传来之时,她的恐惧感一下变得清晰起来。就是这个声音。
那人的的气息随之真实地飘荡过来。罗亚哲的面孔,逐渐变得鲜明,又可怖,缓缓靠近她的脸。
赵慈行想要大叫,但她甚至连大叫的力气都没有。罗亚哲的右手已经用力地按住了她的左手腕,她的手腕感觉到疼痛的同时,她意识到自己躺在类似天鹅绒床的地方。
“你醒了。你总算醒了。”罗亚哲贴近她的脸说,再近一点,就可以碰到她的鼻尖,再近一点,就能吻到她的嘴唇。他的眼神迷茫涣散,声音又轻又沉,发着颤,“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他看到她的瞳孔睁得很大,除了药物的作用之外,还因为她在极端的恐惧当中。她的头动了动,她没有叫,没有做声。只是死死盯着他。
罗亚哲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赵慈行的嘴唇。“我们还没有……你不要怕……”他不知道说什么,便浑浑噩噩又说了两遍,“你不要怕。你不要怕。”她眼里恐惧更甚。罗亚哲垂了垂眼,目光落到她身体其他地方,刚刚压下去一点的邪念直往外冲。他口干舌燥,干干咽了咽,“我不知道怎么办……”他喃喃着,“我真的……很喜欢你的……”他说着缓缓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也松开了摁住她手腕的手。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捂她的嘴,与其说是怕她大喊大叫,还不如说是怕自己忍不住亲上去。他颓唐躺到床的另一侧,望着天花板继续自言自语。
“我本来想把红宝石拍下来送给你。那样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会记着我。”
“好吧,这是撒谎。我想的其实是宝石赠美人,美人心甘情愿跟了我。你别误会啊,我没有轻看你。”
“Eden拍了送你也挺好。我知道Eden叫艾登。你刚才叫了好几次他的名字。可是艾登是有妻有子的人,你为什么要做他的情妇呢?还不如做我女朋友。我现在虽不能答应娶你,也不能保证只喜欢你一个人一辈子,但我真的很喜欢你的。”
“你放心,我没有跟别人说。玛丽没有,刘易斯没有,更不谈章嘉岩了。我不想让他们轻看了你。尤其玛丽,她可瞧不起那些给人做妾的了。”
“……我今天真是喝多了。让人摆了一道。”
“赵慈行……”
罗亚哲叫着她的名字,扭头看向了她的侧脸。他身心皆还是不受控制。而她醒是醒了,但她看着像是动弹不得。所以她不叫不说话,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赵慈行,我想跟你m-a-k-e l-o-v-e.”
“M-a-k-e l-o-v-e. 你说怎么翻译好?直译自然可以,但不太符合中文遣词造句之美感,对吧?我更不喜欢巫山云雨什么的……信达雅,哪有那么容易……”
赵慈行艰难转头看向了他。漂亮的眼睛里毫无神采。恐惧可能稍微少了些。却多了一点讽刺。
罗亚哲轻笑一声。
“想到明年今日我多半不爱你了,怪难过的。你一定觉得我很好笑,我对你一无所知,就说爱你。”
“但人生苦短啊,只想给老来留点有趣的回忆罢了。想想我七十岁的时候还能告诉我孙女,我二十三岁那年在去北国的火车上遇到个洛神似的女人,后来又在冰城为这么个死活不爱我的女人发了疯,她会说,哇我爷爷好romantic。我就说,赵姐姐是个artist,美的不得了。你呢,你偏不,你还要我叫你赵大娘。我难道跟我孙女说赵大娘赵姐赵婶美的不得了吗?也说不准……也许我是跟我们的孙女说我们相遇相爱的故事。”
罗亚哲说着翻了翻身,情意绵绵、却又露骨地看向赵慈行,“我不喜欢那个白俄女人,一点都不喜欢,我知道我做的那些事你都看到了……你可能觉得我恶心……但是你有没有一点点,一点点在乎?如果你有,就证明你也有点一点点,一点点喜欢我。如果你有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喜欢我……”
赵慈行恢复了一点力气。她用这一点力气甩了罗亚哲一耳光。
罗亚哲被打懵了。疼得很,又一点也不疼。他癫癫狂狂笑了出来,翻了个身再次把她的两只手腕都摁住了。他的眼神变得尖锐,像受伤的白豹子。
“艾登在哪?”赵慈行颤抖地问。她发出的声音有气无力,且是哑着的。
“我不知道。但他暂时应该没事。”罗亚哲说。赵慈行这一耳光把他打清醒了不少。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他有选择。他松开了手,一声冷笑,“……我本来可以骗你心甘情愿跟我,救你的少爷的。原来我罗亚哲是个好人。”他完全放开了她,又躺到了一边。他双手枕着后脑勺,缓慢说道:“赵慈行,你听着,这事不是我做的,也不是我授意的。我从来不强迫女人。搞这一套是老章家的传统。章嘉岩不仅自作主张,还把我也算计进去了。”
赵慈行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嘴里问道:“我们仍然是在章家?”
罗亚哲连忙坐了起来,想要帮一下赵慈行,但她不让他碰,眼里满满都是抗拒和自卫。他哼了一声,干脆下了床。赵慈行还没坐直,罗亚哲忽地扔了个东西过来。她拾起来一看,是把瑞士军刀。
“我不碰你。但我保证不了。你拿着这个,如果我不老实,你不用犹豫。”罗亚哲一边说一边脱他的白背心,依然不住地看向赵慈行的上上下下,“当然如果你愿意,那我也在所不辞。”他又露出了那副花花公子的模样。
赵慈行默不作声,眼中怀疑和困惑并存。她能感觉到她现在的情况比她喝了最多酒的时候还要差,她仍然晕沉,她不一定能站稳。
“我去洗个澡。”罗亚哲脱了白背心,准备继续脱衬衫时收了手,“我得清醒一下,也降降火。等我回来,我带你离开这里,明天我会跟你想办法一起救Eden。你不要自己跑出去,这是章家,他们家的仆从里还有不少以前的兵痞。而万一让章嘉岩发现……我说了他连我一起算计进去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赵慈行坐起来后,已经注意到这是一个偏西式的卧室,里面装潢华丽,床的另一边有一个洗手间。通往外面的门关着,厚厚的窗帘也拉着。她迟疑了下,点了头。
“你相信我吗?”
赵慈行没有应声,没有点头,没有摇头,只是紧紧握着那把瑞士军刀,警惕地看着罗亚哲。
“你相信我。我知道。听好了,不管谁他妈从那扇门里进来要动你,都用你手里那把刀刺他。不要犹豫。明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