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是个邮差(112)
马戏园放出广告,最后一晚会有动物畸形秀。
祖祖听说后,广集伙伴:“听说有两个头的马,还有三米高的猫,和鼻子朝后的狗。你们谁陪我去,我招待果汁!”那日子,晚上他几乎无事可做,几乎没做思考,就答应陪祖祖一起去。
几晚前玉芝已经来过,今晚偷偷溜出来,想再看看狮子。他们坐在一排,只隔了两个女人。一只经过训练的扒手猴儿钻到她脚下,它不是合格员工,本事都用在捣乱上。
公鸡结束表演,灯亮起后,没人发现有财物丢失,却发现头发被绞了;胡子不见了;裙子被剪成布条,大叫一声就会掉下来。
观众席顿时爆发出一阵轰动,接着有人发现钱丢了,胸针不见了。大家陆续离场,有个胖女人必须弯着腰走,不然就会春光乍泄。
“是一只猴子搞的鬼!”祖祖说,“刚才它就在我们脚下,它打了个喷嚏,被我发现了。一只四只手的长尾猴,牙齿很长很长,长得快戳到眼睛上了。”
他相信祖祖说的,因为他也看见了。
祖祖检查自己小包,他的火药、小刀、弹簧,都不见了,于是他加入到向马戏团讨伐的人群中,到了后台,他们发现,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戏场几乎没人时,玉芝还坐在那儿,佝着腰在椅子鼓弄什么东西。
他也没走,在等祖祖回来。他一直在看她到底在干什么,她一抬起头就正好看到他,随后一笑。
他会一辈子记着她的这个笑容。
“帮帮我!我的脚被绑起来了。”她请求道。。
他走过去,发现她的脚踝被铐子铐在椅子腿上:“谁干的?”
这时,祖祖从后台回来,脸气得通红:“是猴子干的!他们跑了,我们什么也没抓到!”他蹲下来看了看那把铐子,“怪沉的,一定是足铁的。”
他让祖祖找来一块大石头,用石头敲了很多下,只敲出几个印子。
出租场地的老板来查场,看见还有人在,叫他们赶快离开,他要关灯了。
“祖祖,你包里有铁丝吗?”
祖祖把邮差包翻了一遍,找到一圈细铁丝。他把铁丝伸进锁孔里,捣鼓了很一阵子,还是没能打开。他们唯一的办法,是把她和椅子一起带出去,然后找锁匠开锁。
这张暗绿色带靠背和扶手的椅子,一米长半米宽高,能挤三个人,重三十斤。他抱起玉芝,祖祖扛起椅子,三人困难重重地走出棚子。
“你说的那个锁匠住得远吗?”祖祖问。
“不远,二十分钟就能走到。”
*
祖祖叹了口长长的气,他身板单薄,力气也不够大,整张椅子的重量落在他半边肩上,简直是给架上了刑具。才走到一小半路程,祖祖就嚷着要休息。
他先放下玉芝,让她抬起被铐着的脚,然后去帮祖祖放下椅子。祖祖揉着肩膀,感觉肩膀被铁锤捶过。
他们坐下休息,祖祖坐在中间,几乎半瘫在椅子上。
“今晚没人走运,我们最倒霉。昨天这个时候我已经躺在床上做梦了……啊……有车!来车了!来车了!”
这条路不宽,只容一辆车过,司机狂按喇叭,让他们快躲开。祖祖第一个跑开,但还没站稳,就看到他们还在路中间,慢吞吞地往路边移。眼看货车就要开过来,她又跌倒了,椅子也翻了个面。
“先生,快,快,车……车……”祖祖大喊大叫。
他回头看了眼车,刺眼的光越来越近,他立刻把她拉起来,又去搬椅子。
祖祖也跑回来帮忙,用力把椅子往路边拖,他腾出手,半抱半拉把玉芝带到路边。车子掀起的风,让他们发热的额头感到一丝恐怖的清凉。
车子很快消失不见,留下一股车尾气的臭味。祖祖捶了捶发软的腿,坐到椅子上。她依靠在他身上,仍然惊魂甫定。
“太抱歉了,都是为了我……”
她没能接着往下说,被祖祖打断了。祖祖指着自动贩卖,强烈要求一瓶可乐。得到可乐后,他不再抱怨什么,干活也更有力气了。
他们再次出发。慢慢地,他平稳的呼吸,越来越慌乱、急促,额头冒出几粒细汗,走在前面的祖祖也喘着大气。她靠得他很近,他的气息就扑在她的脸庞。
即使他表现得漫不经心,拼命控制呼吸,但身体里的每滴血都有了异样的感觉。他想吻她,想一遍又一遍地吻她。
后半程路,祖祖拖着椅子走,这让他省力了不少,他仅扶着玉芝,她一瘸一拐垫着脚慢慢走。终于,锁匠的店铺在一片晨雾中露出轮廓。
祖祖放下椅子:“我们真傻!我们应该去找锁匠来,而不是来找锁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