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别扯蛋(求个小龙子之二)(23)
他就这么害怕她生气……在他眼里心底,她几时成了这样一个教人惧怕的人物?
这么处处小心,提心吊胆,唯恐动辄得咎的他,就是她想要的吗?
“阿温,”她的语气有一丝哽咽不稳。“你就这么怕我?”
“豆娘莫哭。”他心一紧,大步上前抱住了她,紧张得冰冷的大手颤抖着将她扣在怀里,结结巴巴地安抚道:“你……是我错,你打我吧……就是莫伤了自己的心,我、我知悔了,往后再也不会教你难过了,你再原谅我一次可好?”
“笨蛋。”被压在他温暖却心跳快得如擂鼓的胸口,项豆娘听着他慌乱的慰解之言,心痛如绞。“你这个大笨蛋,谁教你这么怕我的?为什么?”
“我告诉过自己,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尤其是我自己。”他低沉的嗓音里有着深深的心痛。“见你难过,我比你更加难受。对不起,我发过誓这一生绝不让你伤心,可我非但没有做到,反而还是伤得你最深的人。”
她的泪水终于还是决堤了,迅速濡湿了他胸口的衣衫,颗颗泪珠仿佛落在他心上,深深烫痛了他……
他的忐忑,他的自责,字字句句都教她止不住地心疼、怅然。
刹那间,项豆娘心下终于做出了最终决定——
“豆娘,莫哭。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莫哭了。”
“你们去应考吧。”
他一震。“什么?”
“如果这是你和我爹真正想做的事,那么就去做吧。”她低声道。
“可是……”
她抬起泪痕斑斑的小脸,消瘦却勇敢如故在月光下分外令人心疼。“好好发挥你和爹爹的才华,让所有的人都看见咱们家的男人有多么厉害,一门双杰,翁婿齐名。去吧,去让我为你们感到骄傲。”
“豆娘……”佘温不敢置信地望着她,清眸闪闪,尽是惊愕、迷惘和一丝微喜的忐忑,小心翼翼地问:“你,愿意?你同意我们?可,为什么?”
“我还是很讨厌你那义妹,但她有一句话说对了。”她忍不住苦笑,“她愿你壮志得展,幸福常乐……我又何尝不是?正因如此,我确实不该自私地将你一直拘于这乡间,埋没一生。”
“你并没有将我拘于乡间。”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眸底有着无尽的依恋和怜惜。“豆娘,是因为有你,我才有留下来的理由。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流落到何处,甚至是,还在不在这个人世?”
项豆娘闻言心一悸,“什么在不在人世的?你、你莫乱说话,不准这样咒你自己!”
他温柔地拭去她颊上未干的泪痕,轻声道:“不是乱说的,虽然我自己也不十分明白,但是我心底总有种感觉,我和这世上的一切都像是隔着层什么,缘分极淡……可唯独你,让我牵挂。”
她怔怔地望着他,眼前又不争气地迷濛了起来。
“你说,要我去做我想做的事,可你知道吗?”他眼眶微泛红,低声道:“就算隐瞒着你,到许家妹妹府中读书,甚至违背你的心意,欲走为官一途,林林总总,都教你伤心难过……对这些,我深感自责、歉疚,但仔细想来,我并不后悔。因为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永远有能力照顾你,能理直气壮光明正大地守着你,站在你身边,而不仅仅只是你的负累。况且,我也答应过勇表哥的。”
她呆住了。
“所谓功成名就,才华得为世人所见,不过是希望最后走向一个结果——我,佘温,能让你项豆娘一生幸福。”他柔声地道,“我希望能成为你的依靠,你的骄傲……豆娘,你能明白吗?”
热泪纷纷落了下来,她哽咽着点头。
“我早该告诉你这些话,不该偷偷瞒着你,这一点是我大错特错,我不会也不能推卸责任,至于许家妹子……”他轻叹一口气。
她僵了下身体,随即深深吸了一口气,微涩地笑了笑。“我懂,以后我不会为难她的。”
“不,你听我说。”佘温抬手温柔地抚过她的眉宇,坚定地道:“我不希望她成为你我之间的一根刺,更不想她以后会是你心中的结。”
她眸光放缓了些许,良久后,迟疑地点了点头。“好,你说,我听着。”
“你知道,我的家人都离开了,虽然我不晓得为什么他们抛下我一个……可是许是这个缘故,我心底也渴望能有自己的亲人,而后见许妹妹虽是父母亡故,却未因此自怨自怜,成为一心攀附他人而生的菟丝花。”他眼神透着一丝怅惘。“不知为何,她这点令我想到你……如若你在最孤独无依的时候,能有个兄长在你身边成为你的倚仗,那该有多好?”
项豆娘神色意味复杂地望着他,不知究竟该欢喜还是不是滋味,但能确定的是,胸口堵着的那口气,好似松动、消散大半了。
“我很清楚,自己对她只有兄妹之情,可是若这份关系的存在会危害到你我之间,那么我一定毫不犹豫地舍弃。”他紧紧盯着她,专注而坚决地道:“豆娘,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人比你更重要。”
她却是默然了。
“豆娘?”他清俊脸庞渐渐苍白了。“你,还是不愿再信我了吗?”
“……我真的能再相信你吗?”她想起那日他对许纤的种种维护,心仍然隐隐刺痛。
“我会做到,我不会再让你对我失望的。”他眸光满是痛楚,却万分坚定地一个字一个字道。
“阿温,不要负我。”久久后,她终于开口。“不要再为了任何一个人,抛下我……不要让我这一生,尽付错人。”
“我答应你,”佘温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深情怜爱地捧起她的脸,俯下头去吻住了她,“永不负你。”
今生今世,天地鉴之,日月为凭。
自那日后,佘温和项老爹不再藏着掖着,终于能光明正大的准备乡试。
只不过他们再没有上许府,自知当日私心而闯了祸的许纤,也没有再强求,而是让那位总账房先生偶尔到项家指点一二。
私底下,她也独自到无崖村找了项豆娘一番长谈。
“嫂嫂,对不起。”
“先莫唤我嫂嫂吧,毕竟我和阿温尚未成亲,这嫂嫂一词名不正言不顺。”项豆娘平静地看着她。“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唤我姊姊吧。”
“项姊姊……”许纤眼圈有些微红,小小声道:“大哥后来都跟我说过了,原来,原来姊姊你以前过得那般辛苦……对不起,我以前……那样瞧不起你。”
那个实诚认真的傻子呵……
项豆娘心下不由一暖,眼神也温和了许多。“那我也欠你一句道歉,对不起,那天那样打了你。”
一提起那热辣辣剧痛不已的一巴掌,许纤还是余悸犹存,却也不禁苦笑,“也是我活该,谁让我立意不良,成心想看你笑话,令你不痛快。被打也是应该的。”
一番自嘲的话,顿时让项豆娘对她的隔阂和偏见消失了一大半,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见她笑了,许纤也有些忍俊不住,嘴角弯弯上扬。
两个姑娘相视一眼,最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哎哎哎,还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而不远处的佘温和项老爹却是看得一脸茫然,也咋舌不已。
“……女人真难懂。”可怜的呆书生只能做此评论。
“咱们还是去做咱们的学问吧……”项老爹叹了口气,拍拍未来女婿的肩头。
“那个好懂多了。”
果然,项老爹一语成谶——
当年乡试,他们翁婿俩双双中举,成为举人,无崖村由村长出面大办流水席三天,以庆祝无崖村出了两个举人老爷,而项家这头,则是大放鞭炮一天。
本来是要连放三天,但因项豆娘在万分欣喜之余也不忘严格控管预算,所以决定将其余两天的份留待来年的会试过关后再补放。
“豌豆,你这不是歧视爹爹,存心同爹爹过不去吗?”项老爹奋斗多年终于成为新科举人老爷,在乐得合不拢嘴之余,不免还是有些小小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