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的旋律从台阶上缓缓流淌,如诉的音调如丝绒般将我慢慢包围;那个人在蓝色灯光下,闭着眼睛浅唱低吟,银色的头发被镀上一层蓝金,忧郁又醉人。
Just like a star across my sky,
Just like an angel off the page,
You have appeared to my life,
Feel like I'll never be the same,
Just like a song in my heart,
Just like oil on my hands,
Honour to love you,
Still i wonder why it is,
I don't argue like this,
With anyone but you,
We do it all the time,
Blowing out my mind
……
我明明没有喝酒,却有种醉了的感觉。看着台上的那个人,我突然觉得这首歌的歌词说的是我,那个人就像一颗星一样,划过我百年孤寂的夜空,像一把火一样,照亮了我荒草丛生的人生;而我观望、思考、踌躇,最后却只能接受,像花草接受风雨,飞蛾接受火焰,壮烈却安静,渺小而卑微。
我确认了一件事,我真的喜欢上了他,虽然不想接受,但是不得不接受。
又过了两天,周五的下午,我接到了雨欣的电话:“待会我去你们公司楼下等你,要给你介绍的男朋友搞定啦!”
回家的时候,手里拿着雨欣给我的联系方式和地点,可我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东方的态度让我想了很多,为什么会带我去听他唱歌?为什么要唱那样一首歌?为什么用那种眼神和语气?想的多到我想把手里那张纸给扔掉。可是经过路边店铺的玻璃,看到里面那个有些扭曲的倒影,我又抓紧了那张纸,仿佛那是我的救命稻草,放了手真的会死掉。
当我拖着疲惫的身躯打开门时,听到了里面传出“咚咚咚”的敲打声。走进房间一看,东方那家伙竟然在帮我修床腿!
“都一个礼拜了,你也不知道找人来修一下,这摞书都要被你压扁了。”他一边说一边熟练地用锤子敲着床腿上的钉子。
“你怎么……”我一时间有些混乱,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你来压压看,还会不会塌!”他重重地敲完最后几锤子,炫耀似的指了指床。
“你……想死吗?讨厌死了!”
“哎?我好心给你修床还说我讨厌?那我现在就把它拆咯!”
“哎,别别别!我请你吃夜宵还不行么?”
“嗯,这才像话!”
“你等着,我出去买小龙虾!”
半小时后,在我房间的地板上,支了个小桌子,我们两个人坐在地上,桌子上放了一盆小龙虾和几罐冰啤酒。
“哇!太爽了!夏天就要在空调房里吃小龙虾,喝冰啤酒!冰火两重天!”东方闷了一口啤酒,满脸享受地说。
“你慢点喝,不是胃不好么?”
“嘿嘿,自从吃了你的早餐以后,胃病再也没犯过。”
“少得意,说这种话它立马痛给你看你信不?”
“嘿嘿,你怎么跟我妈似的。”除了这句话让我有点膈应,整个夜宵还算其乐融融,最后只剩一堆虾壳和几个空罐子。
“你可要收拾干净了,不然又要养小强了。”
“你还说,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跟它奋战了一个小时,你都见死不救。”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呐,我给你买了这个。”他指着墙角站着的一瓶杀虫剂说。
“你……干嘛买这个?”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给你防身用啊!省的你下次再叫我!”他说得一脸傲娇,可这句话却在我心里激起千层巨浪。从前两天的演唱,到今天的修床腿,杀虫剂,这一切都让我不得不想入非非。
“你……”我刚想说什么,只听见“啪”的一声,同时周围一片漆黑。
“我操!停电了!”
“不是吧!我去找蜡烛。”说着,我站了起来,其实我只是想逃离着黑暗而尴尬的环境而已。
“你别动,我来吧。”东方也站了起来,伸手拦住了我。
可能是之前撑床的那些书没有及时收好,他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大叫了一声。我只觉得被一股力量推着,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去,然后一个重重的东西压在了我身上。
还来不及品味屁股和肘部传来的疼痛,我就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东方似乎在距我很近的地方,因为我感觉得到他的胸膛贴着我的身体,感觉得到他的腿划过我的肌肤,感觉得到他的呼吸喷在我耳后,准确地说,他现在正趴在我的身上!
我现在很害怕,害怕他发现我的脸比开水还烫,害怕他发现我的心跳激烈到听得见。可是我又害怕他突然离开,还是想以这样的距离,多呆一会。黑暗中,我鼓起勇气直视着眼前的黑暗,我知道那里有他,不知道为何,我也感觉到两道灼灼的目光在直视着我,同时,他那有些灼热的鼻息已从我的颈后,转移到面前,而且有逐渐靠近的趋势。我的心跳更加快速,完全不敢呼吸,血液都集中在了头部,好像一只快要爆炸的温度计。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仿佛感觉到了那呼吸的来源距离我近在咫尺,好像他皮肤上细小的绒毛已经触碰到了我的鼻尖,可此时我脑中的念头却是:不行了!受不了!要死了!于是我好死不死地来了句:“啊!对不起!刚才的书没放好,绊到你了吧!”之后,我明显地感到了他的呼吸迅速地从我面前抽离,得救了!氧气重新回到了我的肺里,可我却不敢大声地喘气。
“哦,没事……我……去拿蜡烛……”
虽然看不见,我也感觉出他的尴尬。啊!说些什么?说些什么啊!慌乱中我想起了那张相亲的纸条:“哦!对了,我朋友给我介绍了个男生,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呢……”这算啥?是试探吗?他会怎么想?
“哦?那你自己想不想去?”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的声音。
“我……”反正这么黑,你也看不见我,我的胆子突然大了起来,“我不想去,不要我们俩凑合着过吧?”
说完这句,房间里突然安静了,夜色浓得像墨汁,一点一点吞噬着我,他的回答决定着我浮是沉,是死是生。
可是我没有等到他的回答,灯就亮了。我像是突然被暴露在阳光下的老鼠,恨不得立马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哈哈哈哈!开玩笑的,吓到你了吗?哈哈哈哈”我放肆地大笑着,笑到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吓死我了……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了。我要睡觉了,你自己收拾干净哦。”说完,他走进自己的房间,把门带上了。
当天晚上,我把枕头放在了床尾,睡在他修好的床腿,抱着他买的杀虫剂,哭得悄无声息。
十二 再见,江湖
两条鱼相濡以沫地奄奄一息,不如各自安生地相忘于江湖。像我和东方这样的人,是这个残酷社会的弱者,我们起早贪黑,疲于奔命,只为脚下一席立足之地,只为夜晚一处蜗居之巢。我想我之所以会喜欢上他,是因为我孤单无助的时候,身边只有这么一根救命稻草吧。我们处境如此的相似,他能懂我,我能懂他,像两条快要干涸的鱼一样,我们从彼此身上汲取水分,获得同病相怜的慰藉,这也许就是我喜欢上他的原因吧。
七夕如期而至,活动顺利上线,办公室里频频地有姑娘收到玫瑰花,而我与东方的关系也已回到最初,甚至比一开始更冷淡,除了工作以外不会有更多的交流。雨欣帮我联系的相亲我也答应去了,就是今天,七夕当晚。之前在淘宝下单的廉价化妆品和衣服已经到了,一半不能穿,不过我还是挑了一件粉色连衣裙穿上,为了今晚的约会,只是一来办公室大家都捂着嘴笑,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对面的八神探出脑袋,一脸猥琐的笑容:“今天是去约会吧?穿这么艳丽?”
”不算吧,是去相亲。”
”这样啊,那……祝你好运。“
“彬彬,连荔枝姐都有约会了,待会下班我们也出去玩吧?”
“哎呀!哪天去玩不行啊非得今天?哪哪都贵哪哪都是人!”
“今天可是七夕啊,有特别意义的日子。”
“你说是什么特别的意义?情人节吗?”
“七夕是我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日子啊!”
……
背后的彬彬和有礼又开始秀恩爱了,引得大家一片欢呼。我用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东方,他好像没有一丝表情的变化,也对,我去不去相亲,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