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充斥着颓废与陈旧,似乎每一处建筑都玄刻着殖民时代的烙印。噢那不是全部,还有历史,还有艺术,还有魔幻现实主义,还有理想主义, 还有足球。
女人说:“这里出产大师, 恶汉,或者大师兼恶汉。”
男人说:“这里出产红酒, 你最爱的, 我也喜欢。”
女人说:“这里与巴塞罗那相似, 这里与巴塞罗那毫无相同。”
男人说:“这里总是刮风下雨,我还觉得像伦敦呢。宝贝你说话可真是矛盾。”
女人说:“我在这里看到艺术,我在这里看到足球。”
男人说:“那是一种东西,亲爱的。”
女人说:“这里是足球乌托邦。”
男人说:“但我不是脏脸天使。”
女人说:“乔纳森-威尔逊也送了你一本是不是?”
男人说:“他送了我一套他的作品集。”
女人说:“你都拿去擦屁股啦?”
男人说:“这个……我承认我确实放在我家马桶旁边,但考虑到最近一年我都在用你的马桶,我可能应该让那些书也搬过来。”
女人说:“操/你!”
男人说:“好的!”
女人说:“……”
男人说:“就是这里,就是现在吗?我不知道宝贝,我是说……我们可是名人,出来闲逛都得把脸缩进领口里,但如果你强烈坚持……”
女人说:“派崔克-安柏,你闭嘴!”
派崔克被陆灵从加勒比海生生拖到了乌拉圭,又来到了阿根廷。这原本就是个短暂的假期,他想要阳光与海滩,酒精和缇娜!可阳光与海滩被缇娜剥夺了,还好酒精没有季节性更不分地域,噢也许还是分的,他该庆幸她没把他拽到酒精管制的国度。
在蒙德维的亚的时候,他们与布宜诺斯艾利斯隔河相望,做的也是差不多的事情。
当陆灵漫步于这两个南美大陆的城市,她惊喜地发现,街头足球并未完全消失。她相信那些她看不清的稚嫩青涩面庞中会走出下一个莱昂纳尔-梅西或是莱昂-费雷拉,甚至或许,他将会在未来成为她的球员。
而让派崔克骄傲的是,当他戴着棒球帽叫住一个小“脏脸天使”用蹩脚的可能还带着考克尼口音的西班牙语问“你最喜欢的球员是谁”时,那个八岁的小男孩儿回答了他的名字。于是派崔克连忙摘了帽子,他期待看到小男孩儿欢欣雀跃的目光,但小男孩儿看了他很久以后睿智冷静地说“你长的跟派崔克-安柏是有点像啦……”
陆灵自然笑得前仰后合。派崔克本想脱了外套脱了上衣秀出自己的扑克牌纹身,但那好像不太好,他便生气的摘了女友的棒球帽,蛮横地夺去她的墨镜,然后指着她问小男孩儿:“你能认出她吗?”
小男孩儿欢欣雀跃地说:“克里斯汀!!你是全世界第八漂亮的女人,抱歉,第一是我妈妈,第二是赛琳娜-戈麦斯,第三是艾梅伯-里维拉……”
派崔克立刻咳嗽着打断了小男孩儿:“错!来,小子,跟着我重复,世界上只有一个漂亮女人,她的名字叫……”
小男孩儿:“现在我相信你是安柏了!可是安柏先生,克里斯汀是你的女朋友,又不是我的,我不用讨好她!抱歉,女士,我很喜欢你,但我坚持我的观点!”
派崔克:“小子,你很不识相……”
小男孩儿:“派崔克-安柏,你太棒了,你是我的上帝……”
派崔克:“来,跟我重复……”
小男孩儿:“不,我坚持我的观点!”
派崔克非常严肃:“没有签名!没有合影!”但他说完转头看女友,忍着笑用英语低声问,“这算是一种对理想主义的坚持吗?”
陆灵微微笑着,她看着小脏脸天使,看着那双倔强的眼睛里就快要溢出泪水,想到许许多多的故人,她跟小男孩儿说:“派特在开玩笑,他不仅会给你签名跟你合影,还会把他的帽子送给你。”
小男孩儿笑了,虽然泪水还是流了出来,他说:“女士你真好。”
但女士之后说的话可能会让小男孩儿觉得他的两个偶像是神经病。
“不过我是最漂亮的!你坚持你的观点,我也坚持我的。”
这回轮到派崔克笑得前仰后合。
布宜诺斯艾利斯时间的当天晚上,媒体曝光了派崔克-安柏与克里斯汀-陆正在阿根廷度假。随后又传出,克里斯汀度假仍不忘考察世界杯对手和派特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街头与一名小男孩儿发生争执……
离开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那天,天空放晴。陆灵和派崔克坐在车里手牵着手看向窗外。这事实上是一个无比美好的假期。除却最后的几日,他们没有受到太多的打扰。
派崔克说:“明年去巴西吧,我希望在里约热内卢遇到一个小男孩儿,他会告诉我,他最喜欢的球星不是罗纳尔多不是内马尔不是加比,而是我!”
陆灵揶揄道,“是的,这可真是增长你的自信。”
“我需要?”
“那你为什么调动了那么多数据,研究去年的自己和今年的自己?”
陆灵没想过他们会在这种情况下聊到这个话题。
派崔克看向女人,他知道有人告诉了她,德怀特、菲尔或是提姆,不重要了。她脸上讥讽的笑已经消失,她很认真,凝望着他,等待一个答案。
“缇娜,我不会比以往更年轻,而如果我想像以往一样好甚至更好,我可能要付出更多的东西了。我有一天会踢不动,不能在最激烈的赛场上过五个人,甚至一个人都过不了……”派崔克的眼睛往窗外飘了飘,满是涂鸦的建筑让他想到多年前的东伦敦,“我会变成一个祖父,那时,你还会爱我?你还会为我疯狂吗?”
派崔克没有等她回答,他兀自盘算起来,“明年我们可以租一艘或者买一艘船,我一直想跟你去热带雨林探险……”
*
回到伦敦,假期只剩最后一天。
门铃声不知疲倦地响了又响,派崔克忍无可忍,他从床上跳下来一边套上牛仔裤一边大声咒骂道:“菲尔这个混蛋!我让他不要来,他就是不听,他马上就会后悔!”
等到派崔克看到手机屏幕上的男人,他只是沉默了,彻底沉默了。
提姆-路易斯温和的笑温和地问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了什么?”
这还需要问吗?
派崔克怒气冲冲开着车出去了,临走反复叮嘱女友,他的俱乐部老板一走就给他电话。
“你去哪儿?”
“不知道,也许去把菲尔揍一顿出出气!”
门关上。
陆灵转过头朝昔日的助教尴尬地笑笑,“他在开玩笑。”
提姆故作担忧,“我可不那么认为。而且他要真跟菲尔打起来了,收拾烂摊子的还是我。”
两人对视,尔后都哈哈大笑。他们问询彼此的近况,一直没有进入主题。或者也没什么主题,不过是闲聊与叙旧。
话题最终还是走到了一些严肃的事情。这两周事实上发生了很多事。其中一件就是汉斯-巴赫迈尔即将转会拜仁慕尼黑。陆灵原本以为提姆不会透露太多,她听派特说汉斯也还在犹豫。驱动德国人转会的无疑是冬天的世界杯,去拜仁的好处就是可以更好的跟国家队队友磨合。
“应该是定了。”提姆叹了口气,“他的经纪人是个操蛋的家伙,你很清楚。但操蛋的经纪人总能做成生意。而且,除了世界杯,我猜汉斯也想要新的挑战,他在这里拿到了所有荣誉,他认为时候到了。他去年没走还是顾及与俱乐部、队友们的感情,支持新的主教练。他是个好小子,我给你推荐的他,我跟你一起去的韩国,你还记得吗?”
陆灵喝了口红酒,是她和派特从阿根廷带回来的。她知道足球世界就是如此,每年夏天,一个俱乐部都会送走一些人,迎来一些人。“如果真的定了,就祝福他吧。”她嘴里的味道久久不散。
提姆笑了笑,“当然。”
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他们开始谈论其他的。他们谈到平衡多线作战的难度,英超风格逐渐贴近欧洲大陆风格的现状,更衣室里的政治智慧,与其他俱乐部和英超联盟打交道的复杂……
他们无所不谈,尽管都有所保留。在流动的时光里,人、人们的关系总是在变化的。但他们似乎都很庆幸,在他们心里,有一些东西矗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