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场比赛，自己球队的两个进球被VAR取消，巨大的喜悦被瞬间浇灭，不知道她感受如何？
尼古拉斯向边线看去，那个身影依然伫立在那里，如同孤独的船长，在几万人组成的怒涛中，也许她依然想要驾驭这该死的运气。
*
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陆灵不断告诉自己。她竭力保持镇定，用尽可能稳健平和的声音向场上传达着信息，安抚着球员们的情绪。
她看到，派特在质问完主裁之后，也开始努力安慰和鼓舞队友。尽管那个球被取消，他应该是最失望的。
接下来，派特还对场上的进攻形势进行了临时的安排。他让菲尔留在中路——这一段实际上菲尔为他牺牲了不少。而自己扯到右路，接到了戈麦斯的传球后，他面对对方的完整防线。
金斯利-科曼和拉比奥所在的区域，看上去极为坚固。而后面，还有卢卡斯-埃尔南德斯镇守肋部。
里安-布鲁斯特在前面启动了，正是在卢卡斯的身后穿插。卢卡斯被这一举动影响，他在侧头观察，脚下也不由自主地向回退了一下。
干得好，里安。陆灵想。本来那三个人的站位非常严密，就算是派特也很难从中突破。但现在，可能有机会了，她看到派特做出了向前传球的动作。
科曼上抢了，派特左脚向右扣去，正好避开科曼上抢的右脚。然后，派特又沿着边线向前带了一步。他在故意等待拉比奥上来。
就在派崔克故意放缓的一瞬间，拉比奥伸腿了。
派崔克轻轻用左脚外脚背把球拨过对手的两腿之间。
卢卡斯这时才意识到应该优先去防守派崔克，他僵直地伸出腿，但派崔克做出了狭小空间里的第三次变向。他用右脚流畅地把球拨向右侧，而卢卡斯的身体已经跟不上反应，他强行再跨一步，没办法够到球。
派崔克这三次过人，是在一个大概10X10的空间里完成的。最后一下突破卢卡斯后，卢卡斯因为动作过于别扭，都呈劈叉状态坐在地上。
派崔克完成了右脚的第一时间传中，这个球在空中被菲尔蹭了一下，打在了科科的头上，飞向球门，可惜被阿雷奥拉近距离抱住了。
不过，卢卡斯-埃尔南德斯倒在了地上。他在最后绝望地尝试拦截派特时，腿的伸展超出了肌肉的承载能力，看起来是拉伤了。
法国队医跑入场内。看起来，卢卡斯没法再坚持了。与此同时，陆灵看到皮埃尔被齐达内火速叫到了身边。
卢卡斯一瘸一拐地被搀扶出场。
法国不得不用掉最后一个换人名额，他们选择了同是中卫球员普雷斯内尔-金彭贝，这位效力巴黎圣日耳曼的左脚球员填补了卢卡斯的位置。法国的阵型不变。
比赛恢复进行。
皮埃尔移动到了很靠左路的位置，拉比奥则换到了中间，博格巴变到了右边。
法国的三个中前卫，出现了临时的换位。
皮埃尔开始前压，并直接顶到了JT身前！
糟了。这是陆灵的第一反应。
JT是英格兰防线上体力下降最大的一人，刚才就出现过一些小的失误。以及，之前那个球出界被吹掉的进攻，如果不是JT慌乱下无法把控传球力度，安赫尔也许就能把球够在界内。
但她不可能因此责怪JT。JT的身体、心理素质和经验，在过去一两年得到了巨大的进步。这届杯赛，JT只缺席过一场小组赛，淘汰赛一直都是绝对主力，而且在多个位置之间切换。这一切对他的心理和身体的压力都是极大的。他绝对不该受到责怪，别忘了，上半时他在门线上挡出了一个法国的必进球。
球员时代就充满智慧的齐达内，此时做出了切中要害的布置——
皮埃尔直接去攻击JT。
金彭贝是个传球很好的后卫，但只要发现了法国这个轻微变阵意图的人都能看出，他要传给谁。在金彭贝向前直传给皮埃尔的一瞬间——
本杰明迅速移动，直接在传球线路上截下皮球！
陆灵心里一阵激动，本杰明依然保持了超凡的洞察力，她向场上大喊：“往左，往左！”
本杰明或许听到了她的指挥，或许没有。
他稍微等了一下，并用手指示意派特去靠左的位置拿球！
派特开始横向移动向左，那里正是换位后博格巴所处的位置。
陆灵、本杰明和派特，此时快速达成了认知上的一致：你打我疲劳的JT，我打你疲劳的博格巴！
博格巴的体力不会比JT更好，本杰明这一停顿，闪开了回抢的科曼，准确地用左脚把球斜传给了刚好移动到博格巴身前的派崔克。
派崔克背对博格巴。
时间近85分钟，两队本场比赛分别表现最好的球员，又一次直接交锋。派崔克压低重心，迅速转身，钻过博格巴身侧，博格巴竭力转身，但跟不上。随后，法国人上手了。博格巴从身后用手臂阻挡，还附加用力的拉拽，两人一起倒地。
裁判哨音响起。
英格兰这边，从球迷，到场边教练组，到场上的所有球员，一下都炸锅了。这是博格巴的战术犯规，是在阻挡派崔克无望情况下的犯规——这应该是一张黄牌。
此前，派崔克的突破已经造成过博格巴的一张黄牌，这意味着，博格巴应该两黄变一红被罚下场！
但是，俄罗斯主裁只是口头警告博格巴，给了英格兰一个任意球。
在场上，英格兰的球员已经团团围住主裁；而在边线，陆灵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直接冲向第四官员，她激动地说着：“这他妈的难道不是第二张黄牌？那他妈是个有意的动作！Where is your fucking VAR！”
第四官员操着生硬的英语说道：“这不是一张直接红牌情形，主裁判的判罚就是最终决定，无法使用VAR。”
也许他说的是对的，规则上确实是这么说的。不过陆灵处于暴怒状态，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毛发根根都竖了起来……她的手指刚抬起指向第四官员，身后，一支强壮的手臂把她拉走。
是哈利。英格兰的第一队长哈利-凯恩，从替补席上及时赶了过来，阻止了陆灵朝第四官员直接发火。但他没法同时阻止粗眉毛的助教鲍比冲过去朝着裁判一顿激动的手势和言语，还在第四官员旁边摔了水瓶。
陆灵还想说什么，马克和哈利一起连抱带拽地把她拉远了。
主裁被这边的情况吸引，他快步跑到边线，直接示意——英格兰助教被罚出场。
陆灵耳边，哈利的声音在响着，“我们不可能改变判罚了，老板，冷静。我们不能没有你。”
陆灵的脑子刚才就像喷射蒸汽的锅炉，但这一刻，当她看到大壮汉鲍比被罚上看台，她总算清醒了。她朝哈利点了个头，说了声谢谢。她明白，如果不是哈利拽住她，上看台的就是她。她缓缓走到边线，深深地吸了口气。要冷静。要冷静。她抬眼看计时器，85分钟了。
而场上这次混乱之后，英格兰的菲尔也吃到黄牌，他对主裁的表达是最过激的。
*
英格兰继续围攻法国，法国全线退守。
原来这就是世界杯决赛。皮埃尔-荣凯觉得脚步很沉很沉。不同于欧冠决赛。他从来没有这么沮丧过，也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他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也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大的压力。
他很害怕。他真得有点承受不住了。还好保罗没被罚下，还好比分还是1：1。
皮埃尔狠狠抹了一把脸，投入防守。
中场休息时，主教练和保罗都跟他说，要注意观察，要找寻对手的弱点，球队的进攻能否打出，必须要看他的发挥。而就在十分钟前，保罗还在用大手拍着皮埃尔的肩膀说，要保持冷静，他对他有信心。保罗有时候很凶，有时候又像大哥。不同于对派崔克-安柏足球技艺的崇拜，皮埃尔对博格巴是敬仰。主教练刚才也拉着皮埃尔说话了。按照主教练的指示，去攻击对手的薄弱环节——那个乔伊-汤姆林就快倒下了。
英格兰进攻失误。他们的一脚挑传被拉斐尔-瓦拉内顶出，科曼的解围球落到了皮埃尔这边。那个替补上场的，皮肤黝黑、发型奇怪的小个子冲过来防守他了。
事情很简单。抢先拿到皮球，然后击败对手。这是皮埃尔在克莱枫丹就会的，在里尔青训基地就会的，在埃弗顿和皇马，他都是这么踢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