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有期(5)
段屿淡道：“没钱。”
转身进了房间，关上门。
段霖海扬声骂道：“赔钱玩意，要你有什么用，以前花了老子那么多钱，现在就让你买几瓶酒，你给我横！”
陈侨从抽屉里面拿出以前的手机，把手机卡换上去，刚充了会电，陈浮就打电话过来了。
“爸。”
陈浮应了一声：“刚才我打了几个电话怎么打不通，出什么事了？”
陈侨说：“手机摔坏了。”
说完，就想到那张淡漠的脸。下午时候她走得太草率了，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怎么摔坏的？”
“上楼的时候，手滑不小心掉下去了。”
陈侨不想跟他说在网吧弄的，不然徐立然可能会被他骂一顿。陈浮没再追问。
过一个周末，全部考试的成绩都下来了。李筱是数学课代表，她从林则那里找来了班上的总成绩单，也找来了年级的综合成绩单。
这次考班上第一的是班长，周也，戴着眼镜，脸长得端正，校服穿得很端正，性格温和，有点腼腆，但负责任，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种学生。
李筱只比他差了几分，看完成绩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看，陈侨望了她一眼，她不太明白一两分的差距有什么，不过没有去打扰她。
过了会，李筱已经整理好把成绩单放她桌面上说：“同桌，你要看吗？”
陈侨拿过来，从上往下，浏览了一遍，最后在最底部才找到自己的名字，她粗略扫一眼成绩，没怎么在意。
李筱说：“同桌，你多少啊？”
陈侨坦然的说：“倒数第一。”
李筱说：“没事，以后会进步的。”
陈侨点了一下头，却是没什么底气，六科加起来才两百多分不到，她自己都不信自己。
李筱突然神秘的说：“你知道年级第一是谁吗？”
陈侨摇头。
李筱说：“段屿，而且还比第二名高出二十几分，没想到他成绩那么好。”
陈侨有些惊讶，往那叠年级总成绩单上面看，印在前头果然是那两个字，除了语文，每科都接近满分，总分有七百三十几分。
李筱低声说：“不过听人说，他的家庭情况不怎么好。”
“你怎么知道？”想到前天看到他在网吧里面工作，陈侨说。
“我朋友就住在跟他一栋楼的，说他刚搬来才一两个月，有一个酗酒的父亲，还有见过有人到他家催债。”李筱越说越小声。
听她这样说，陈侨好像有点懂前天她说不用了的时候，他似乎比往常要冷漠的脸。但她又点不确定他有没有生气，因为她每次见到他那样都是淡着脸，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考了倒数，虽然自己不怎么在意，但上林则的课，时不时收到林则那无声无息的眼神，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责怪，跟她爸一样，每当她不小心犯错，她爸也是不说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自己认错。
一节课下来，陈侨都不敢抬头。
铃声响起，林则扔下粉笔：“陈侨，你到我办公室一趟。”
数学办公室在一楼，林则的办公桌跟五班的班主任相邻。五班班主任心情不错：“老林，你们班的学生这次考得怎么样？”
林则把教案放回桌子上，叹一口气：“还能怎么样，倒是你幸运，直接空降了一个尖子生。”
陈侨走进去：“老师你找我有事吗？”
林则停止跟五班班主任聊天，看她：“你对这次考试成绩满意吗？”
陈侨忙摇头：“不满意。”
明显有点敷衍，知道她的家庭情况，林则没法跟骂其他的学生一样骂她，只好说：“那你在学习方面遇到过问题吗？”
陈侨：“没有。”
林则不太相信：“真没有？”
陈侨：“没有。”
林则拧了一下眉，最后说：“那你回去上课吧。”
陈侨心里暗松了一口气：“好的，老师。”然后转身离开。
林则忍不住朝五班班主任抱怨：“你说这陈侨，我没见她违过纪，上课也见她有认真听，作业也都能交上来，怎么每次都考到这样的成绩。”
五班班主任：“可能她志不在此吧，她不是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吗，老林你就心宽一点。”
林则皱眉说：“她是学生，学生的任务就是认真学习，就算家里再怎么有条件，也不能这样乱来，考出这样的成绩，不觉得难看吗？班上的平均分都被她拉低了。”
五班班主任想说话，抬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办公桌前的段屿，笑说：“段屿，你来了。”
段屿淡眸扫过桌面上的成绩单，轻应了一声。
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在体育老师的带领下，陈侨跑了两圈步，脖子上围着干毛巾，还没把额头留着的汗擦干净，被李筱拉着到篮球场看男生打篮球去。
五班的男生跟他们十班的男生打比赛。
两个班的学生都坐在旁边台阶，台阶后面的小道栽满两排树，挡住了秋日温和的阳光。
徐立然穿着浅蓝色的球服，手里抱着篮球，看到她，轻吹一个口哨，歪了歪头：“小乔儿，来看我打球啊，过会看你然哥我怎么虐你们班上的人。”
宋至回头一顿附和：“侨姐好。”
“徐立然，你可别犯规了，陈侨是我们班的，她站的可是我们班，别想拉拢她。”
说话的是他们十班的体育委员杨勇。
陈侨就感到周围的视线都朝她看来了，特别是自己班的人的视线，让她觉得自己是背叛了他们班一样，她低下头，撩起毛巾的一角，擦着脸。
等他们开始打了起来，陈侨才抬起头，然后就发现那群男生中还有一个人，他的身高修长挺拔，穿着干净的蓝领白色校服体恤，就那样站在男生堆里，轻易就夺去了人的视线。
徐立然扣进了一个球，撸起球服的衣摆，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碎发扬起，一脸随性：“小乔儿，快结束了，给我买点水来。”
学校的小卖部在食堂旁边，陈侨跟李筱进去买水，李筱拿了一瓶，陈侨拿了瓶矿泉水，最后想了一下，再拿一瓶在怀里。
李筱见她怀里抱着三瓶矿泉水，问：“你买三瓶给谁啊？”
陈侨不太确定会不会收：“一瓶备用的。”
小卖部隔着篮球场有几分钟的路，陈侨抱着水回到地方的时候，篮球比赛恰好结束。是徐立然他们班的人赢了。
徐立然老远就朝她挥手：“小乔儿过来。”
她抱着水不则不徐地走过去。
徐立然转头拍段屿的肩：“没想到你打球也挺厉害的啊。”
游戏也行，打球也行，成绩也好，真不知道他还会哪些。
段屿没说话，余光淡淡瞥了一眼那个低着头走过来的人，拿起搭在篮球架边的校服外套，转身。徐立然已经习惯他的寡言少语，撩起球衣抹脸上的汗。
陈侨把怀里的水递给他。徐立然接过：“小乔儿，你真好。”
陈侨没有回他，看着那道清冷的背影越走越远，鼓起勇气，喊了一声：“段屿。”
段屿的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陈侨以为他没听到，鼓了鼓脸颊，小跑着上去，靠近他的时候，又开口喊了：“段屿。”
段屿还是没有停，陈侨继续往前追他，面前的人却是突然站住，陈侨有点猝不及防就撞上了他的背，他背部硬邦邦的，陈侨微蹙了一下眉，然后站直。
段屿转身，往后面退了退，与她隔了一段距离，淡道：“有事？”
他额头上染有一层薄汗，额前的头发微微翘起来，黑眸轻淡。
陈侨看着愣了一下，然后说：“你要水吗？”
边说边把怀里的矿泉水递到他跟前。
段屿低头看着那白皙的手握住的矿泉水瓶，没有接。
陈侨等了一会，没见他拿，想着前天的事，又想着李筱说过他的家庭情况，脸憋了会，解释说：“那天的手机如果不是我落到地上，你就不会踩到的，不关你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说着，怕他不信：“真的。”
段屿淡眸划落到那张有些忐忑的小脸上，不言。
徐立然喝完水走过来：“段屿，小乔儿让你拿就拿，客气什么。”
段屿抬手接过了那瓶水。陈侨松下气来，窥到他的右手腕上贴了一小创口贴，虽然好奇，却是没敢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