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有期(14)
段屿没有回她。陈侨继续说：“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面前的人还是不说话，连看他都好像懒得费一点劲，他的侧脸曲线棱角分明。
“那我有哪点惹你讨厌了？”陈侨情不自禁抿了一下唇，“我自己觉得我挺好的，没有特别招人烦吧。”
如果不停地盯着他不算的话。
段屿修长白皙的手指顿了一下，继续敲着，还是没有说话。
陈侨鼓了鼓脸，有点闷：“你不说话，我就当你不讨厌我了，不过你再这样不说话，可能会变成我讨厌你了。”
“什么讨厌不讨厌，走了。”徐立然收拾好，扯住她的衣领，拎着她就走。
陈侨挣扎：“徐立然，你松手。”
徐立然死活不松，跟拎小鸡崽似的，扯着她出网吧。
段屿摁着键盘的手停下来，望门口那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身影瞥去。
他低头，一张红色的塑料凳立在两个电脑座椅中间，鼻息之间闻到酒气，网吧里面闹闹嚷嚷的，热闹非凡。
“小乔儿，你不对劲啊？”徐立然说。
夜晚的风大，陈侨拉紧校服的拉链：“什么不对劲？”
徐立然抬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是不是看上我同桌了？”
陈侨有点不自然：“没有，你别胡说。”
“是吗？”徐立然俯着身，脸贴到她的脸前，一脸狐疑，“没看上他整天瞅着他干嘛，还问什么讨厌不讨厌，啧啧，这么拐弯抹角。”
“遇上好看多看几眼怎么了？”陈侨说，“要你长得像他那么好看，我也瞅着你，可惜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了。”
徐立然站直，嗤之以鼻：“我长得比他差？什么眼光，狗的审美都比你好。”
陈侨：“你说得很对，我的审美确实没你好。”
徐立然：“……”
张西黎看着他们远去：“刚才那些人是你同学？”
段屿敛下眸子，不发一言。
张西黎又说：“刚刚那男生跟女生是一对的吗？挺配的，你好像挺喜欢那女生的啊，可惜了。”
其实她猜不透他的心思，就是上一次见他对待那个女生特别，还有刚才让陈侨在他旁边，随便看着他电脑的操作，觉得那个女生在他心里估计不一样吧。
再说，她也想看看他这张淡漠的脸，能够出现别的神情。
段屿没有说话，脸色没有什么改变，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站起来，背上书包，手揣进校服口袋里，走出网吧，从里面摸出一包烟。
回到房子，光线昏暗，他摁开客厅的灯，浓重的酒味在里面弥漫，段霖海躺在沙发上，酒瓶七零八落，散在四周，呼噜声不断。
讨厌吗？
以前多好，什么都不用顾忌，只要看上了，就能够轻易得到。现在……
他轻呵了一声，眉间闪过厌气。
放在裤袋里面的手机振动，他掏出来。
徐立然：“哥们，今晚有空写作业吗？”
段屿没回，一道消息从上方冒出来。
陈侨：“这题不会。”
他手一顿，脑海浮现女生的脸，趴在电脑桌上，睡得恬静，舌头抵在下颚：“有空。”
昨晚赶作业几乎赶到凌晨，要不是最后群里的一个同学把大部分答案发上来，她可能还得赶得更晚。陈侨无精打采地掩唇打了个哈欠。
“昨晚你通宵了？”李筱看到她眼底的乌青说。
“没有，就晚睡了，昨天跟徐立然去网吧，然后回家赶作业，困死我了。”陈侨提不起劲，又打一个哈欠，眼角染上点润意，从书包里面拿出课本，刚想把背包塞进桌肚里，发现一封信。她拿出来，封面只写了三个字，陈侨收。
陈侨奇怪地拆开，里面的字也少得可怜，只有四个，一笔一划，看着写得很认真。
我喜欢你。
李筱凑过脸来，看一眼：“谁送的，那么傻，连个名字也不留一下，那不是白送，白费力气？”
“不知道。”陈侨那笔划掉信封上的名字，再把信纸塞回信封里面，准备揉乱，扔到垃圾桶。
李筱说：“哎，你就这么扔了，给我看看，我猜猜是谁？”
陈侨把信递给她，李筱看着那字，唇角不动声色的轻咬了一下，然后说：“等会我帮你扔吧。”
“好。”陈侨没有多想。心不在焉的靠在桌子上。
各科的代表开始收作业了。
“陈侨，你的物理作业。”班长兼物理课代表，周也走到李筱桌子旁边，轻轻憋着脸。
陈侨抬头想从桌子上拿给他，李筱已经快她一步交到周也手上。
陈侨说：“谢谢啊。”
“同桌，你跟我客气什么啊。”李筱说着，看着周也远去，心低有些涩，不过面上不显，有点强颜欢笑的说。
陈侨没有留意，她现在脑海里都是段屿，他究竟为什么都不跟她说话，自己究竟哪点惹他不高兴了，她实在想不通。
她想入神的时候，总会对外界缺少感知，脸也淡着。这样的表情旁人看来就有点冷淡。
李筱看着她说：“陈侨，你有喜欢的人吗？”
陈侨一时没听清：“你说什么？”
感觉受到了忽视，李筱有点不悦，但还是笑说：“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吗？陈侨沉思，脸浮上一点点红，最后说：“应该有吧。”
她头一次那么喜欢盯着一个人看，头一次那么关注一个男生，头一次会在一个男生面前小心翼翼，那么顾忌他的情绪，以及第一次那么在意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这么多第一次给了他，应该是喜欢吧。
李筱说：“那是谁啊？”
“秘密。”陈侨扬唇笑了一下，眉眼弯弯，似是一汪月泉，唇红齿白，让人忍不住惊艳，也忍不住去好奇她到底喜欢谁。
李筱说：“那他喜欢你吗？”
“不知道。”陈侨有些苦恼，他都不跟她说话，她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对了。
李筱说：“怎么不去表白啊，像你这样长得漂亮，又受欢迎，他肯定不会拒绝你。”
陈侨睫毛微垂说：“他不一样的。”
即使经历了不幸，段屿给她的感觉却是从来没有一点落魄，哪怕上次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依旧能够从容不迫。让人不能够轻易低看。
他性格孤傲，有极强的自尊心。对人又淡漠疏离。永远无法猜透他在想什么。但却又因为这样，吸引着她的注意力。
李筱紧追不舍：“什么不一样啊？”
“我也不知道，可能因为他成绩好吧。”陈侨不想跟她多聊这方面的，随口说。要说有哪样他跟她有明显差距的，还真是成绩这一块，不过他跟徐立然那群人处得那么来，应该不会那么肤浅，只喜欢成绩好的人。
“这样啊。”李筱黯淡着脸说。
周五是陈侨他们桌值日，明天是周末，不急着赶作业之类的，陈侨想自己回家，没让家里面的人来接。
她跟李筱打扫完教室，李筱擦黑板整理讲台，她拿着堆积了一天的垃圾准备到学校的垃圾场，学校的垃圾场里他们高二教学楼挺远的，要穿过运动场。
拎着一大袋黑色的垃圾下楼。运动场上还有很多人，足球场有男生在踢足球，跑来跑去，塑胶跑道上也有不少人运动，都是借宿的高三学生。
垃圾袋重，陈侨吃力地从运动场台阶提下来，台阶高，她生怕不小心就摔下去，等落到塑胶跑道上，她舒了一口气。
走几步，到主席台那，每次路过这里她都要小心翼翼的，因为总会时不时有不长眼的足球飞过来。
没想到想什么就来什么。
“那边的同学，小心。”足球场里的男生突然扯开嗓子喊。陈侨偏头，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足球直直就朝她砸过来。
她下意识的往边上退一下，却是撞到主席台厚厚的墙，被堵住。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盯着那只球，突然一直手臂伸过来，挡在她脸前，那球瞬间反弹下去，滚了几滚，停留在跑道上。
陈侨暗松一口气，仰头。望那手臂的主人看去，对上那张冷淡的脸，她眼睛瞬间亮起来：“段屿，谢谢你啊。”
他手里也提着垃圾。
段屿瞥过女生如星辰般的眼眸，沉默不语。
见他还是没打算跟自己说话，陈侨也不指望，看向他的手臂，蓝色的袖子有一个脏脏的印子：“你的手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