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经营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货物丢失的情况。更何况,一箱雪茄的价格可不低。
乔以惜之前听说了,说是最近会有一批海外的货物运来,里面就包含雪茄。虽然货物的数量里面包含了路上的耗损,但一箱雪茄的数目可不小,绝对超过了耗损量。
其实,如果只是照价赔偿的话,虽然价格不低,但对霍醒灼来说不算什么事。他此刻发这么大的火,如此大动干戈,乔以惜想,可能是跟做生意的信誉有关吧。弄丢客户的货物,哪怕赔钱了,别人对你的信任也会降低一些。而且,以前没有发生过的事,霍醒灼刚接手码头两年就发生了,不论是霍三爷还是泰和帮里的其他人,对他的能力也会产生怀疑。
所以,看他的架势,乔以惜明白,他今天不把偷走货物的人找出来是不会罢休的。
半晌,还是没有人站出来承认。
霍醒灼的脸更黑了,他一挥手:“杨伯,你带这些人先在码头搜一遍。”
“是。”杨伯安排那些人三人一组,开始搜索起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组的人搜到了账房那里,他们拿出备用钥匙开始开门。
乔以晚有一种被怀疑的羞怒,她生气地正准备站出来阻止那些人,乔以惜拦住了她,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声。因为她明白,这次搜索是一视同仁的,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你没看到吗,他们连小灼的办公室都搜了。”乔以惜趴在妹妹耳边小声说。
乔以晚这才没吭声了。
可是下一刻,她却惊讶到张大嘴巴。
因为那三个人从她们的办公室里抬出来了一个麻袋,打开袋口,里面满满的全是一盒盒的雪茄!
第 11 章
看到这番景象,人群哗然了,所有人都看向她们姐妹两个。
乔以晚脸涨得通红,想跟人解释这跟她们无关,但却急得张不开口。
乔以惜却一脸镇定,因为她心里明白,虽然货物是从她们办公室搜出来的,但只要有脑子的人稍微想一下,就知道这事不是她们做的。
货物是昨天晚上半夜丢失的,她们两个昨天晚上下班后就回家了,中间再也没来过码头,一直到今天早上来上班。所以,那些货物只能是别人放进去的,图的就是她们那里空间多,方便隐藏这么多货物。
账房的办公室里有很多高大的木柜,里面有不少柜子是空的。偷雪茄的人把雪茄倒出来装在麻袋里,为的应该也是方便放进柜子里。因为原来装雪茄的那个箱子太大,放不进柜子。平时她们去办公室也就是坐在办公桌前,翻看几本账本,算算账,很少会去打开那些空柜子看的。那些雪茄藏在那里几天,应该也不会被她们发现。等风头过了,那个人再找个机会潜入她们办公室,把雪茄运走就行了。
只是,偷雪茄的人没有想到,霍醒灼会这么大动干戈,要地毯式搜索,连他自己的办公室都不放过。正常情况下,老板发现货物丢了,都会把钱赔给客户,大事化小。但霍醒灼并没有这样,他就是要追究到底。
经过一段时间对乔家姐妹的打量、讨论,大部分人都反应过来了,这事应该不是她们做的。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到码头的人都会在大门口处登记,昨天半夜她们俩都没来过码头,怎么也不可能算到她们头上。
霍醒灼让人把那袋雪茄全部倒出来,散落在地上,他蹲在那里一个个捡起来观察。其中有两盒雪茄的盒子弄脏了,上面沾有污迹。霍醒灼拿起来闻了下,一股难闻的味道冲进他的鼻子。
站起身来,他让大家解散了,自己进了办公室。过了一会儿,他让人把负责打扫码头的那个婶子带进了他的办公室。
随后,霍醒灼又连续叫了几个人进去问话。
然后,不到中午,偷雪茄的那个人就被找到了。
对于霍醒灼如此手段凌厉、效率高效的做事方法,乔以惜也是很佩服的。以前的印象中,他就是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爱玩爱闹,嬉皮笑脸,说话还没个正形,总觉得他就是个有点纨绔的二世祖,还没长大的小孩子。
可是这段时间一起工作下来,她发现完全对这个人改观了。霍醒灼在生活和工作中完全是两个人,原来他也有正经的一面,做事认真,胆大心细,洞察人心。以前他以为霍醒灼管理码头只是挂个名头,实际上是霍三爷派的人在真正做事,在帮他撑场面,现在她才发现,是她小看人了,整个码头的运转还真是靠他全权指挥的,不得不说,他完全有实力把这个码头管理好。
回家后跟二叔打听,乔以惜才知道了这件事的经过。
偷雪茄的是码头带领着五六个工人的一个叫神手的小头头,他主动帮打扫码头的婶子运垃圾,把偷来的雪茄用装垃圾的小车从仓库运了出去,又从婶子那里偷了账房的钥匙,打开门把雪茄藏了进去,准备找机会再偷偷运走。婶子还负责每个房间的打扫,所以办公室的钥匙她那里都有。
之所以叫神手,就是因为他小时候曾经跟一个乞丐学过偷东西的手艺,从一个没有戒心的婶子那里偷完钥匙用了再放回去,对他来说是小意思。而且他这个人平时就比较热心,经常帮别人做点小活,以前也不是没有帮忙扫过地,所以他帮忙打扫那个婶子完全没有怀疑。那箱雪茄放进垃圾车里,沾到了里面的污水,霍醒灼发现了,才能这么快找到他。
至于怎么处置那个神手,乔以惜第二天就见到了。
码头有明文规定,禁止偷拿仓库货物,违者当众鞭笞二十,且驱逐出码头,永不录用。
虽然现在号称新社会,要遵纪守法,不得动用私行,但真正能遵守的很少,尤其是泰和帮这样的帮派,很多都是要私下的帮规来约束众人的。
早上,乔以惜拉着乔以晚刚踏进码头,就看到被众人包围着的那个神手。他的上身□□,身上纵横交错着各种伤痕,皮开肉绽,看上去触目惊心,应该是刚刚受完鞭笞的处罚。
杨伯上去帮他解开了身上的绳索,他立马到了下去,受伤太重的他趴在地上似乎奄奄一息了。
“今天你就离开码头吧,好自为之。”霍醒灼对他说了一句话。
就在他欲转身离去的时候,那个神手突然挣扎着从地上起来了,他跪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一步步挪到霍醒灼面前,砰砰砰往地上磕头:“少爷,少爷求求你不要赶我走,让我留在码头,什么活我都肯做,只求你别赶我走。我犯了错误,我活该受罚,我知道错了,我错了……”
“你应该明白码头的规矩。”霍醒灼冷冷开口。
那人继续磕头,痛哭流涕:“少爷,我娘生病了,很严重的病,在海市的医院治疗,要五千大洋,我没办法了,真的是没办法了,对不起,少爷……”
乔以惜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个神手会犯这样的错误,明明在码头做了七八年了,都熬成了一个小头目了,却做出偷货物这样的傻事,原来是因为有苦衷。为了帮母亲治病去偷东西,也不知道这样的行为该怎么评价了。对他母亲来说,这是个有孝心的儿子,可是对别人来说,他却是个偷东西的贼。只能感叹一句,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听了他这样的话,码头上的其他人都面露不忍,毕竟,这也是平时一起干活的伙伴,犯了错误已经受了惩罚,况且他这犯错误的原因也让人理解。
有些人已经在小声说着“挺可怜的”“情有可原”“罚也罚了,要不算了”之类的话。杨伯试探着跟霍醒灼道:“他也是不得已,要不,再给他一次机会?”
霍醒灼扫视了众人一眼:“你们也都觉得可以留下他?”
其他人都不做声,但眼神表明了一切。
往众人面前走近了两步,霍醒灼的声音掷地有声:“规矩就是规矩,是任何人都不能违反的,如有违反必按照规定处罚,没有意外!如果有苦衷的人都来违反规定,那这个规定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说完,不待众人反应,大步离开。
回到办公室,乔以晚还在愤愤不平:“霍醒灼也太冷血了吧,人家是为了给母亲治病,才不得已去偷了货物,况且货物还找回来了。他就一点不留情面把人赶走了,也太没有人情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