橄榄石戒指(8)
我跟着她们站起来迎人,陈教授拱手说道:
“内人牌艺不精,谢谢太太小姐们照顾!”
“哪里的话!陈太太赏脸陪我们那是我们的荣幸!”
明显的客气话,却不得不说。
我后来才知道,这话也不尽是客套,陈家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平常不大参加这些活动,能请到他们,也算是顶有头脸的人物了。
“陈教授带本书来,不知道是贺礼还是准备给我们上课呀?”
王曼阾的视线从书移到对方脸上,莞尔一笑。
陈教授看过来,笑得温文尔雅,声音也温和:
“才给学生们讲完课,手上拿着就过来了。”
说完彼此皆安静了一刻,于是都笑着点点头。
我听见陈太太悄声对王曼阾说:
“今日多谢王小姐照顾了!”
看她一脸感激,我反应过来,王曼阾今日八成是有意放水。
陈太太去取丝巾,剩下陈教授和王曼阾站在这里等。
他忽然笑着说道:
“王小姐亏了多少钱,我补给你。”
王曼阾眨眨眼,压低声音:
“没有多少钱,你是该好好教她打麻将,回头可要输不少!”
他为难地笑:
“麻将我也不会呀!”
她预料到一般,咯咯直笑。
本来这牌局也就该散了,可下人说白先生来了,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听到他一来,两个太太兴致又起来了。
白慕歌提着白西装搭在背上,懒散地晃悠进来,听见太太们三缺一,二话不说便在空缺的位子上坐下来,说道:
“来,我陪几位打几圈!”
喻太太高兴地合不拢嘴:
“哎呦!只要白先生在,想玩就不愁没人!”
“那是自然,在座的太太小姐随便哪位能让我作陪,那都是我白慕歌的荣幸!”
他笑着打出第一张牌。
☆、(四)争执
茜茜躺在我的床上,手脚并用地划来划去,感慨:
“这床可真舒服呀!”
我将果盘放在床上,摘下一颗葡萄放进她嘴里,一跃就蹦到了床上。
我们小时候的愿望,就是有一天可以躺在床上边吃东西边玩,就算把床单弄脏也没有人会责怪。
她拿过我床头边放的相簿,好奇道:
“这是什么?”
她自顾翻开厚重的硬纸板封面,狭促地看着我笑。
我有些不好意思,凑过去和她趴着一起看。
这是我去年买的相片簿,有一些照片怕不当心给损坏了,都会放进这里面,不知不觉存了已经有几十张。
茜茜指着照片里的我和旁边的男生,调侃道:
“这就是你的小男友吧!”
我看着照片里的喻书岩,不自觉嘴角扬起,比起他,其实更好笑的是我,傻傻地望着镜头,像一只呆鹅似的,而旁边的喻书岩笑得洋洋得意,却十分上相。
记得那日我稀里糊涂地被他拉着拍了这张相片,想拒绝却为时已晚,事后他却得逞地对我说:
“你不想看看拍得怎么样吗?”
我缄默地看着他,说实话,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等洗出来了,我叫人送去给你!”
后来没过两日张婶就送了封信到我房间来,我放下手中的书去拆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和一张纸,上面寥寥写着几个字:
余小姐,一人一份。
落款:
喻书岩。
我看着照片有些懊恼,这么傻里傻气的模样居然还被他保留一份!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都没有见到喻书岩,王小姐的活动我一个也没参加,一直到月考结束。而这段时间,每一天门外的信箱里都会躺着一枝新鲜的花,各种颜色的。
王曼阾总是笑意盈盈地捻着花扔到我床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这花是给我的,我索性任她笑,把花插进窗台的长颈花瓶里。
再后来,我总是会莫名其妙的遇见喻书岩,校门口、花园、宴会上,他脸上总是带着笑,好像有用不完的快乐。一个学期下来,对他的忽然出现我已经见怪不怪了。有时候喻书雅也会邀请我去喻公馆,一来二去,有时看书,有时骑马,有时只是坐着喝茶聊天,而喻书岩总是在。
“这张的王小姐好美呀!”
我被茜茜的声音拉回了神,向她手中看去,赞同说道:
“这是我见过最美的照片了,是王小姐生日那天拍的。”
照片中跳着舞的王曼阾露出修长的颈部,显示着美好的侧颜,微微一笑就足以颠倒众生,我一直留着。
茜茜又问我:
“和她跳舞的男人是谁?挺帅的嘛!”
“这是白先生。”
的确,即便喻书岩不愿意和我多讲,我也听说了一些白慕歌的风流韵事,他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令很多女人欢喜,也让她们伤心,但至少在这张照片里,他眼里的神情只为了一个人。
看着照片,我的视线忽地停在王曼阾那只放在白慕歌肩上的手。
“原来如此!”
我惊呼,豁然开朗。
吃着葡萄的茜茜被我这么猛然一喊给吓了一跳,一个激灵,张手就来拍我:
“喊什么呢!”
难怪我总觉得那晚的王曼阾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原来是因为少了一枚橄榄石戒指!
仔细回想起来,我才忽然发觉,这枚戒指她在家中形影不离,可到了公众场合,王曼阾似乎从来也不戴。
“这张是在哪拍的?”
她翻到了我和王曼阾同白慕歌的合照,我们坐在草坪的蓝色格纹餐布上,上面放着法棍、水果和布丁。
我有些忍俊不禁:
“这是公园里,我们在野餐,拍照的是金胖子,就是白先生的人。那天白老爷子一直催白先生回去,他就是不肯走!听说老人特别严厉,也不知道白先生回去挨打了没有!”
我和茜茜都笑了起来,想到一个大男人回去也要挨打,就觉得好笑。
这是最近的一次照片,我还记得那日我神气地将一纸成绩单放在王曼阾面前,纸上赫然写满了A+。
“这是一年的成绩!”
我得意的不行,无论如何,我没有给她丢脸。
王曼阾却好像不在乎我会不会丢她的脸,她只是满意地浏览完英文打印的课程,说道:
“成绩的确不错!”
“呦!余小姐考得这么好,想要什么奖励?”
白慕歌在她身后把成绩表拿走,也看了起来。
“还有奖励?”
我惊呼!
“当然了,余小姐绝对值得,看中了什么?”
王曼阾神色愉悦地说道:
“白先生既然开了口,你可千万别客气!”
我想了想,自认为没有缺的东西,事实上,目前的一切都足以让我满足,白慕歌却说:
“想不到就好好想,想到了再告诉我,今天咱们先去野餐,给你庆祝!”
说着他就去拿他的白色西装外套,喊张婶准备一些食物。
那日天朗气清,我们在湖边坐了没多久,金胖子急冲冲跑过来,身上的肥肉颠啊颠的,满脸通红,看得我们直笑。
白慕歌喊道:
“跑什么!有人要把你给烤咯?哈哈哈!”
我们也跟着笑,金胖子的表情却像要哭了,哭腔都出来了:
“二爷!老爷叫您回去呢!”
王曼阾忽然用食指戳一下他的胳膊,满脸无辜道:
“你家老爷子叫你回去呢。”
白慕歌顺势捉住她的手,冲着金胖子说道:
“你别再吵了啊我跟你说,小心我真把你给烤咯!”
“二爷啊!您要不跟我回去,老爷就把我给烤了呀!”
白慕歌被他吵得烦了,又说道:
“你回去跟老头子说,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过一会我自然会回去,你就说路上有事给耽搁了!”
金胖子显然是不信他过一会回去的说辞,却又了解他家二爷的脾气秉性,他要是不想回去,那就甭想了。
白慕歌和王曼阾看他哭丧着一张脸回车上,都笑得前仰后翻,我觉得有意思,却更奇怪为何每次白慕歌和王曼阾在外头一同现身时,白老爷子总是叫人来催,他老人家的雷霆手段我早有耳闻,可白慕歌却浑然不怵。
想来他做个我行我素的潇洒公子早就习惯了。
只是次数一多,我渐渐注意到这点时,心里总替王曼阾抱不平,他们在一起宛如天作之合,白家有什么好阻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