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弟,你回校以后告诉你姐,让她不要挂念我。”秦姨看着我说。
“我会给姐说的。姨也不要挂念姐,在学校里有我们几个好朋友在一起呢。”
我望着秦姨远去的背影,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忧伤。是啊,华姐和她妈妈两人相隔如此遥远,怎能不相互想念呢?当初华姐为什么要远离她母亲,考到兰州那么远的地方去呢?难道真的是为了我这个她心中的好弟弟吗?
第二天,我又陪娜娜去了宝光寺。寺里大殿门口的一副对联一下子吸引了娜娜的注意。
“阿英,这副对联写得真好,你看。”
我抬眼一看,原来是在大殿两边的柱子上的一副对联,写的是:“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世外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
其实这副对联我们新都人是经常看见的。我们一年里要去多少次宝光寺啊。但人们对身边事都往往是熟视无睹。今天和娜娜再来看这副对联,才发现确实是意味深长又不可多得的好对联。
当娜娜走进罗汉堂时,更完全像一个小孩一样兴奋,非要拉着我陪她一起数罗汉。但只要是数着不满意,就一定要重新数一遍。两个人就这样几乎把五百罗汉都数完了,娜娜也没有数到一个满意的。
“娜娜,这种数罗汉都是大人逗小孩子玩的游戏,是只有小孩才准的,哪个大小伙和大姑娘会来数啊。”
娜娜看了看我,突然笑了起来。
“亲爱的,我不就是在和你玩吗,怎么一点情趣都不懂啊?”
“到了床上,你就知道我有没有情趣了……”我一把抱住娜娜,狂吻起来,也不管周围的菩萨会不会怪罪。
我陪着娜娜在新都一直玩了十多天。到了该返校的时间了。临走之前,娜娜留了一百元钱给爸爸,并拉住爸爸的手说道:“阿英有我照顾,你就一万个放心吧。”
爸爸突然把我拉到旁边,问道:“阿英,你知道因子娘俩的下落吗?”
☆、第15章 风云初起
爸爸的话一下子勾起了我对因妹的思念,是啊,已经好多年了,我的因妹还好吗?
“不是到因子她爸爸那儿去了吗?”我问爸爸。
“哎,那是我骗你的,都是因为我,你妈妈才会把她们赶走,真不知道这可怜的母女俩现在在哪里啊!”爸爸说着流下了眼泪,“等有空时我想去找找她们。”
当年因为我还很小,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我长大以后回忆起那时的情景,又似乎有所疑惑,但我的疑惑当然是不能告诉爸爸的。
“其实我也有些想念因子的,不知道她长成什么样了,应该也很漂亮吧。”我若有所思地说道。
离开爸爸后,娜娜问我:“因子是谁?”
“那可真正是我的‘青梅竹马’,但在上小学时就离开我们了,至今没有消息。”
“其实,青梅是酸梅,竹马是假马,只有当你真正懂得爱情时候的爱情才是真爱。”娜娜说的话是那样的正确,而且富有哲理,但是被诗人和作家赞颂的却都是这种青梅竹马,这种未被世俗亵渎的原始冲动。
我俩没有直接回兰州,而是从重庆乘船绕道武汉转了一圈,乘兴游览了三峡。重庆虽然也是大城市,但管理并不很严,旅馆的人只是问了问我们有没有介绍信,说没有,也照样让我俩住了个单间。到朝天门买船票,也根本就没问我们要介绍信,就卖给我们一间头等舱的票,一路上我俩过起了名符其实的夫妻生活。娜娜还真正够得上一个好妻子,照顾人是那样的细致入微,特别是通过在新都的遭遇,我越发感觉这辈子离不开娜娜了。只是那船上的头等舱实在简陋,一间屋子里除了一张会发出吱吱呀呀响声的破旧双人床外什么也没有。天一亮,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都透过毫无遮拦的窗户,好奇地欣赏着还裹在被窝里的我俩。等我们到了武汉,已经游兴尽失,就干脆买了两张飞机票飞回了兰州。
那是一个本来十分平常的夏天,同学们应当安静地在教室听老师讲课,在图书馆安静地复习功课,而对于一些要好的男女生来说,则会在美妙的夜晚享受校园里的良辰美景。但不知从哪天开始,校园里突然出现了许多大字报,还有许多同学要求“停课闹革命”,于是一场我们当时还不知道名字的“运动”开始了。
“阿英,起床没有?”刚听见声音,娜娜就已经进了门。
“没有呢。今天想去哪儿?”我还在被窝里捂着,娜娜已经把手伸了进来,我坐起身子,一把抱住了她。
“现在不行,亲爱的,大姨妈来了。”
“什么大姨妈?”
“傻瓜,大姨妈都不知道,”娜娜笑了起来,“看来得给你补点儿生理知识课了,今天就不出门了,我们去看华姐她俩在干啥吧。”
我俩到了姐姐宿舍门口,却见房门锁着,原来他们早就出去了,也不愿意叫我们一起玩。我们信步走在校园里,见每个楼的墙壁上都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大字报。
“据说上面要派工作组到学校领导运动,校领导要靠边站了。”娜娜说。
“你听谁说的?”
“他们想让我爸带队,他借口身体不好推托了。”
“看来是真的了,真不知道要怎么搞法。”
“北京大学已经派工作组进驻了,反正是要支持所谓的造反派。”
正走着,迎面碰上了姐姐,“怎么就你一个人?”娜娜问道,“你的保镖呢?”
“去师院找他一个什么同学去了,说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姐似乎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姐,我们去图书馆看书吧?”娜娜提议道,三人一起朝图书楼走去,但到那儿一看,大门紧锁,旁边一扇小窗户里探出一个头来,“都停课了,谁还来看书啊,我们早就闭馆了,不然……”
“你怎么星期天都不回家?”姐看着娜娜问道。
“我爸妈去兴隆山耍去了,我也不好跟着他们,再说我例假来了也不能去洗温泉。”娜娜说道,“嗨,你这弟弟还不知道什么是大姨妈,看来我们啥时候该给他全面普及一下知识了。”
“是吗?不过现在这事该你管了。”姐说,“弟,还记得刚到校时我买的一大卷草纸吗?那就是大姨妈用的。”
“……不懂,再说我也没有大姨妈。”
我的话竟然引得她俩前仰后合地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了。
“该罚你请客!走,我们去吃一顿。”娜娜拉着我俩就想往校门外走。
“还是等两天吧,等你的假完了再说。”姐说道。
于是下一个星期天,我们仨一起出了校门。
“我们去鲁菜馆,怎么样?”娜娜说。
“还是吃川菜吧,我和弟弟是三分之二多数,”姐说道,“再说娜娜也得习惯才行,要不然以后怎么当四川的媳妇啊。”
“要得,那就服从你们嘛。”
学校后面的东岗东路上就有一家川菜馆,据说里面的负责人和厨师都是四川人,看见我们进去,服务员连忙走上来问道:“吃点儿啥,同学?”
“有啥子菜嘛?选点儿又辣又麻的上来吧。”姐说,显然是为了锻炼一下娜娜。
“那就给你们来个豆瓣鱼,水煮牛肉,麻辣豆腐吧,要酒吗?”
“就要一瓶葡萄酒吧,娜娜能喝吗?”姐问。
“可以喝一点儿。”
其实那一瓶葡萄酒她俩都没有怎么喝,我一个人就喝了大半瓶,那时的葡萄酒甜甜的,倒是挺好喝的。但那种葡萄酒实际上是用葡萄汁兑酒精做的,酒精度并不低,俗话说是有后劲。因此我一走出饭馆,被凉风一吹,只觉得脑袋打转,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哈哈,真不中用,那点儿就喝醉了。”等我醒来时,被娜娜好一顿嘲笑。
“我醉了吗?吐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