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到军营侧面的一个柴房前,停下。
廉成历示意守在门前的两个士兵推开门,屋内立刻传来诡异的酸臭味,士兵的火把照进房间,只看见满地黄绿色的呕吐物,以及五花大绑昏迷在座位上的两个女子。
廉成历大惊失色,赶紧吩咐士兵进去给她们松绑,却被半空中传来的一声断喝给止住了脚步。
欧阳流霜几乎是滚着从不远处的树梢上下来的,风尘仆仆却挡不住背后简直就是迎风招展的大尾巴:“都给老子闪开!”
辰风炎眼疾手快,单手拉着廉成历退开,一脚将两个呆愣的士兵也踹到一边去,恰在此时,欧阳流霜如展翅大鹏,扑啦啦拍打着翅膀,窜进房间,带起的内劲顺势将门关上。
两个士兵快速从地板上爬起来,辰风炎那一脚虽然快,但带着巧劲,所以他们并没有受伤。
四人站在门前,面面相觑,最后廉成历和两个士兵把视线集中到了辰风炎身上。
那个身影是在他们回来的时候劫持风炎将军的小兵吧?所以将军您一定知道些什么?
辰风炎眨眨眼,发现自己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尴尬场面。
这要是直接承认自己不知道呢,会不会影响他无所不能的形象?
而此时,从薄薄的柴门里传来了几声怪异的笑声,以及欧阳流霜代表性的声音:“嘎嘎嘎!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见三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走了,辰风炎不露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沉寂了一会儿,屋内又传出了欧阳流霜几乎是咏叹调一般的声音:“哦……我的师父!这一定是您在保佑着我!”
屋内再次陷入沉寂。
就在四人想要有所动作的时候,却听到屋内传来几声尖锐的尖叫,明显属于那两个女子的。
廉成历有些不放心:“将军,我们要不要把何芹先带出来?”
那毕竟是谭琰军师的侍女,要真被欧阳流霜折腾出什么毛病,谭琰回来不扒了他们的皮。
要知道,谭琰有一个守则,就是:见死不救者,揍死了之。
辰风炎瞬间就觉得自己拿积累了许久的疲倦涌了上来,他优雅地打了个呵欠,揉着耳前的穴位,往回走:“本将很累了,廉副将,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你处置吧。”
廉成历面对着从未出现过的真辰风炎耍赖人格,目瞪口呆,以至于眼睁睁错失了抗议的机会,只能守着柴门,等着欧阳流霜出来。
这只是东国西北军军营的一角,要是廉成历能够看见辰风炎走出这一角之后面临的事情,恐怕他会庆幸自己守在这里。
按照常理,从东国皇城到西北边境,就算骏马疾行,也需要三天两夜的时间,而现在,那些凡是在京城叫得上名号的家族代表,却都出现在了西北军军营中。
辰风炎一抬眼就看见自己守在营门口的兵被推得踉跄的模样,眉头一皱,声音夹了内力,冷声道:“军营重地,擅闯者,斩!”
这一声出现,原本熙熙攘攘、挤在门边、吵闹得简直不成样子的贵族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但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从人群中挤出来一个作家臣打扮的男子。
辰风炎定睛一看,却是上次来宣旨的公公。
那公公着急地对辰风炎作揖行礼,似乎想要得到允许进入军营。
辰风炎想了想,挥手让士兵们让开一点,亲自上前,只是模样姿态依旧慵懒而清冷:“我给你们一个住处,但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随意走动。”
守卫的士兵一点一点让开了位置,很快就来了一队士兵,上前一个一个地带领并监视着他们往军营右侧走去。
那里是士兵的家眷住的地方,远离仓库、议事厅以及训练场。
那公公小跑着到辰风炎身边,还没开口说什么,就听辰风炎笑了一声,很是随意地说了一句:“你们的子弟被抓是今天早上的事,只用了一天你们就从京城来到了西北,真乃神速。”
走在前面的人瞬间有些尴尬。
辰风炎将他们的面部表情收到眼底,眉头微皱,有些不解:他和杜浩平交易要上演这么一出戏,是三天前。而要是有人在那个时候去给京城的人通风报信,跟现在的时间也能吻合。
也就是说,军营中还有细作吗?
那公公见辰风炎皱起了眉头,就有些担心,可是又不敢打扰他,正焦急得不知道怎么办呢,就听辰风炎已经往前走了,边淡淡道:“说吧。”
那位公公轻舒一口气,赶紧小跑着跟上去,小声道:“陛下让您给他一份书面报告。”
辰风炎的脚步没有一丝紊乱,只是他嘴角上挑的弧度变大了:“哦?陛下想要什么报告?”
“这个……将军这次的做法,让陛下和辰家要直接面对世家的责难,他们压力很大。”
辰风炎站定了脚步,面上没什么表情,随手招来一个士兵,让他将这位公公也送下去休息,才按着眉间,叹息。
就这么站了良久,辰风炎才恢复过来,他叫来一个巡逻的士兵,让他叫邱昱半个时辰后来自己房间,然后就回房休息。
如果说,东国西北军打了一场败仗再加上有人蓄意捣乱,那是愁容惨淡的话,难得打了胜仗的照国军营,就是完全不同的样子。
杜浩平特意让士兵开了一场庆功宴,但自己却只出席了很短的时间,就消失了。
谭琰依旧没办法动弹,但是很奇特的,那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现在她甚至能看见自己的身体。
躺在洁白的床上,消瘦而虚弱,苍白的面上带着高烧时特有的红晕,有一种难言的病态美。
谭琰正感慨着,如果是自己原本的身体,肯定不会生病得这么好看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
谭琰一激灵,条件反射地就想躲起来,后知后觉才想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东西她都不知道呢,躲什么躲!
于是,她也就心安理得地抱臂在一边看着。
进来的人是杜浩平,手里还拿着一坛子酒,泥封已经被拍开了。
谭琰闻不到味道,但能看清酒夜的摸样,澄澈金黄的,特别美。
嗷嗷嗷嗷!一看就知道是美酒啊,好想喝!
从现代魂穿到古代,什么都不方便,就是有一点,谭琰特别喜欢。
那就是,古代的酒它醇香啊,没有现代那么多的添加剂或者快速发酵之类投机取巧的法子。而且,古代的酒酒精度还低,完全可以当做软饮来喝哦,显得自己酒量特别好!
杜浩平走到谭琰床边,拎着酒坛子,什么都不说,就盯着床上的人一直看,一直看。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
卧槽!谭琰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皱眉:难道檀烟才是杜浩平的真爱?不然哪个神经病会半夜拎着酒坛子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地站在另一个人的床前啊?
“你说辰风炎究竟是个什么人呢?”杜浩平终于开口了。
谭琰愣了一下,心理有一种自己也弄不明白的情绪。
对了,杜浩平和辰风炎同样都是边关守将,辰风炎驻守边关十年,杜浩平也差不多在边关呆了十年,之间两国并无大的战事。
所以……谭琰忽然发现自己心中酸酸的,忍不住要掬一把泪,却不知道为谁:相爱相杀什么的,最虐心了!
杜浩平仰脖喝了一口酒,道:“什么让我胜一场,明明就是把烫手山芋扔到我手上。东国权贵的子弟,是那么好俘虏的吗?”
特别还是在照国皇帝战和不明的情况下,这简直就是在逼着皇帝下令死战。
而这,恰恰是手握军权的将门,最忌讳的事情。
谭琰虽然现在大概是灵魂状态,但依旧不能出这间房间。所以,她并不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听杜浩平这么一说,也有点觉得辰风炎做得不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