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才那么小。
那么小,是如何抵御厉世昌的那种魔鬼式洗脑?
他将车开进医院大门,说“我情愿她活着,哪怕她真的恶毒。她用自己的命向我证明……情爱这个东西不存在,她临死前的眼神很复杂,又爱又恨。当时我不明白她那种眼神,等后来才意识到,她爱我、也恨我。”
“爱我是因为我身上流着她的血,恨我是因为……我身上也流着厉世昌的血。”
陆繁星努力克制想要冲上去拥抱他的冲动,“那后来呢?”
“厉世昌很聪明,他明白母亲对孩子的重要性。也意识到我母亲的死会带给我一辈子的创伤,这种创伤大抵也就两种可能,成功被他洗脑,憎恨我的亲生母亲——”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洗脑不成功,反过来恨他。”
“所以从那以后他一边栽培我,一边打压我。他希望我成为像他一样的人,但又害怕有朝一日我羽翼丰满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
“……”
原来这就是他真正的童年,在跟自己亲生父亲的斗智斗勇中禹禹独行。
只要他稍微松懈,她相信以厉世昌的手段,他就会被拽进无望深渊。
她感觉压在心口的巨石有了一些松动,“我在监狱里时,楚谦来探视过我——”
“是他对我说,我父亲跟大哥的死都跟你有关。”
“我、我现在就问你一句,当年楚谦的话可不可……”
“信”字还未出口,就见他突然朝她扑来,是她从未见过的惊恐。
电光火石间,她被他拥进怀里,那种抱的力度像是要将她嵌入骨血。
“嘭”——
“嘭”——
“嘭”——
……
耳旁突然响起巨响。
她感觉身体好似在空中不断打转,头晕想吐、好像浑身都被震了震,疼得她发懵——
待一切归于平静,她依旧在他怀里。
“厉、厉绍棠,你感觉怎……”
“嘘!”
她见他嘴角涔血,不断流出来。
可他还在对她笑。
到底在笑什么?
“厉绍棠,你起来、我们被撞了、快起……”
他阖着眼凑到她耳畔,嘴唇动了动。
可她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一点都听不见。
突然间,男人的头歪在她肩膀位置,血不断流到她身上——
那么多的血,像是要流干。
“救、救命——”她费力呼救。
依稀间,她看见有医护人员朝他们冲过来,可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好像在说很危险,流血太多。
又好像在说女的被护在怀里,情况还算好,可是男的就……
不行,这样他肯定坚持不住,他失血太多,我们不能冒险。
……
陆繁星感觉有人将她正从那个怀抱中拉出来,她想死死拽住、不想离开。
她想跟他在一起。
可,她没力气、丝毫使不上力。
她被人抬到担架上,他们将她固定住,她只能费力、很费力的才能看向他——
只见他毫无生气坐在那儿,脸色惨白——
他的身体、他的身体被一根铁棒贯穿而过!
☆、第223章 当年楚谦的话
陆繁星感觉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堵住,她想拼命呼喊,但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浑身上下提着一股子气,让她悲痛欲绝。
刚才,他在她耳边到底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啊——”
她突然从床上窜起来,茫然看向四周,看向坐在床沿的男人,愣愣地问,“他、他人呢?”
黎洛连忙上前安抚,“少奶奶,你先别激动,小心伤口。”
她也没想到她只是回香城休假一段时间,竟然就发生这么多的事。
陆繁星表情依旧是怔怔地,她抬手起摸向自己额头,就摸到了纱布,所以这里是医院,脑子里的一切影像也都是真——
她突然一把扯掉手背上吊针,直接下床,“他在哪个病房?”
黎洛自然知晓她嘴里说的是谁,上前拽住她胳膊,“少奶奶,你先稍安勿躁。”
女人像是听进了她的话,幽幽转身,“意思是……他没事对么?”
问这话时,她眼前再次闪现他苍白如纸的脸,以及坐在车凳上毫无生气的模样,以及那根铁棒……
还有医护人员的话。
黎洛咬唇,有点欲言又止道“我、我也不知道。”
“什么叫你也不知道?”陆繁星皱眉,“告诉我他在哪,我自己去看。”
见她手背正淌着丝丝鲜血,黎洛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少奶奶,你别这样。厉总他、他现在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又是什么意思?”女人眼神有了变化,“你哭什么,不许哭、又没死人,为什么要哭?”
闻言,黎洛眼泪掉的更凶,她只要一想到这两人就没好好在一起过,心里就酸的要命,眼泪就如潮水,根本控制不住。
黎洛的眼泪让她极度不安,她喃喃道“难道……”
“不、不是。”黎洛连忙反应过来,眼下自己的任何情绪都会影响她,“厉总不在渝城,在车祸后、他就被容言带去了美国。”
“美国?”陆繁星不傻,他看上去受伤很重,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不会随意将他转移,除非是……国内的医生已经束手无策才会……
黎洛知晓瞒不住她,便老实交待了,“厉总情况……确实不太好,本来就是才动完手术没多久,现在是又雪上加霜,所以连夜已经转移到国外的医院。不过少奶奶你放心,有容言在那边,他这人虽然平时喜欢不着调,但在正事上从未出过任何差池。”
“厉总、厉总也会吉人天相,他肯定不会有事,你别太担心。”
陆繁星皱眉,“谁担心了?我、我一点都不担心他,他做了那么多的坏事,这就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黎洛清楚她是在说违心的话,便叹息道“少奶奶你明明心里不是那么想,又何必非要那么说?况且,厉总哪里做了很多坏事?”
“他、他杀了我父亲跟大哥……”
她虽这么说,但语气任谁都听得出来已经开始动摇。
黎洛无奈耸肩道“少奶奶,你知道这次车祸是谁干的么?”
陆繁星感觉眼前突地一黯,“难道不是意外?”
黎洛摇头,“不是意外,是一个叫陈砚的人。少奶奶,你对这人还有印象么?”
“没有。”女人眼底疑惑重重,“他是谁?”
黎洛将她搀扶到床旁,让她先坐好,拿出干净棉签开始帮她擦拭手背的血迹,说“四年前,你在押解途中突然车祸,厉总就怀疑是有人刻意安排。但那人做的滴水不漏,厉总追查了许久都未果。”
“直到这次他又重新浮出水面……”
说着,黎洛就掏出手机滑开触屏,进入相册,点到一张照片、递上去,“少奶奶,你看看是不是他?”
陆繁星接过,就见一张冷意十足的脸,连眼神也是冰寒彻骨,“我不知道,当时、当时他就露出一双眼睛。”
“那就认眼睛。”黎洛说“认眼神最准——”
她努力回想,将记忆拉扯到四年前,她被困在车里,有人朝她走过来,说了句,“应该活不了。”
瞬间,当年的那个眼神跟照片上的人重合、别无二致。
“是、是他。”她哑着声音说“就是他撞了押解车。”
黎洛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带着惋惜道“那就是了,这个陈砚是个变态。”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话到一半,她看黎洛的眼神满是清醒,“所以当年那个车祸不是他安排的,对么?”
说到最后,她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黎洛迟疑点头,“不是,当时厉总一直在想方设法救你。”
顿时,陆繁星陷入前所未有的疑虑中,“那、那我父亲跟大哥的死难道也跟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