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光(45)
她一改刚才剑拔弩张的模样，温顺得不像话，陈观眼里染了点笑意。
程息在餐桌边坐下，陈观煮了面条。
程息看着眼前瓷碗里装的西红柿鸡蛋面，倒是想起高中那会也吃过他煮的。程息拿着筷子挑了几条面，送到嘴里，味道和以前倒也没太多差别。
陈观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他随手将烟盒和打火机搁到桌面上。
程息问：“你不吃？”
陈观手指轻敲着烟盒：“我吃过了。”
程息哦了声，垂下眼继续吃面条。
她胃口小，陈观面条盛得有点多，还剩下一大半。程息捏着筷子，眉头微蹙。
陈观抬眼：“吃不下？”
“饱了。”
陈笑了下，拿过她的筷子搁到桌上：“吃不下，就别吃了，走吧。”
两人下楼，程息下意识要去开后车门。
陈观捏着车钥匙，沉声道：“坐前面来 。”
程息愣了两秒，继而她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开到半道，陈观接了个电话，没说几句，他就挂了电话。
程息听到只言片语，大概是说出海的事，程息问：“过几天要出海？”
陈观一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睛盯着前方路况，他目不斜视嗯了声。
程息静了片刻，陈观伸过一只手覆在她手背上：“怎么，不说话？”
程息摇摇头，低声说：“头还有点疼。”
陈观看了她一眼：“以后别喝那么醉。”
等车子到了住院部楼下，程息解开安全带：“我先下车了。”
陈观看了她两眼，轻轻点了下头。
程息下了车，乘坐电梯上楼，她刚到病房门口，就碰见程续。
程续在走廊抽烟，程息走过去，叫了声哥。
程续笑笑道：“昨晚，就和刚送你回来的人，待在一块？”
程息面色微红，含糊嗯了声：“你先别跟妈说。”
程续：“妈还张罗着你嫂子给你介绍相亲对象，你这里还瞒着呢？”
程息：“反正你现在先别跟妈说。”
程续曲指弹了下她的额头：“行，听你的。”
程息回到病房，程母正在看电视，见程息进来了，她道：“回来了，晓晓那孩子没事吧？”
程息倒了杯水，轻描淡写：“没什么事。”
程母问：“晓晓是不是要结婚了？”
程息在沙发上坐下：“婚礼取消了。”
程母坐直了身体：“怎么回事，是遇上了什么事了？”
程息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她搪塞道：“嗯。”
“你们这群年轻人，就连结婚都跟玩似的。”程母似想起了什么，说，“你嫂子，给介绍了个人，条件也还可以，你等会加一下人家微信。”
程息：“妈，我现在没想谈。”
程母不以为然：“也没让你谈的意思，就是先聊聊，就当多认识个朋友。”
……
周雅纾在办公室里，正在看刚入院的一个患者的病历。
有人推开门：“雅纾，一块去吃午饭。”
周雅纾抬头看了眼门外的人，她关了电脑，打趣道：“吴大医生，今儿怎么找我一块吃饭了，徐医生呢？”
吴静笑说：“你别调侃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去参加Z市的研讨会了。”
周雅纾脱了白大褂，挂在衣架上，这才道：“人在医院，你就不找我一块吃饭，徐医生一走，你倒是想起我来了，不是我说，吴静，你可真够重色轻友的。”
“哎呦，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问句正经的，你和那人怎么样了？”
周雅纾故作不懂：“和谁怎么样了？”
吴静白了她一眼：“你就在我跟前装吧，我可告诉你了啊，我刚才可看到一个女的从陈先生车上下来，你可得……”
周雅纾神色微变：“你蒙我吧？”
吴静：“我蒙你这个做什么，那女的瞧着和陈先生关系不错，你可上点心了。”
第四十七章
晚上十点，程息躺在床上, 迟迟未入睡, 距离陈观出海已有一周。
程息摸出手机, 给陈观拨了个电话, 等了一分钟，才被接通。她侧脸垫在枕头上, 瓮声瓮气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陈观拿着手机, 出了船舱:“下周一, 还没睡？”
程息嗯了声。
陈观问：“你妈什么时候能出院？”
程息琢磨道：“还有两周吧。”
话音落下，两人都静默不语，也清楚这时间意味着她也快要回C市了。
程息吸了吸鼻子 , 陈观听见了，他皱眉：“感冒了？”
程息嗯了声，含糊道：“有点。”
陈观：“吃药了没？”
程息打了个哈欠, 闭着眼, 漫不经心道：“吃了颗退烧药。”
陈观见她语气有点困倦，又叮嘱了几句, 便挂了电话。
何哥出来抽烟, 笑了笑道：“程息的电话？”
陈观微微点头。
“也就程妹子能镇得住你。”何哥给他散了根烟, “这次回去, 带程妹子上我那儿吃饭。”
……
陈观回来那天, 他洗了个澡，开车到医院去接程息。他刚出了电梯，便碰上周雅纾。
周雅纾微微一笑：“出海回来了？”
“嗯。”
周雅纾一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 故作轻松道：“能否谈谈？”
两人走到楼道口，周雅纾状似随意道：“你和程小姐复合了？”
陈观抬眼盯着周雅纾，目光透着几分打量的意味。
周雅纾低眉一笑，不卑不亢道：“陈观，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思，我原打算过两个月再和你说，倒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一个程小姐。”
陈观眉头微蹙，周雅纾对他的心思，陈观是清楚。但她从来没扯明，陈观也就没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对他来说没有这个必要。
然而如今她明晃晃地提到台面上了，他也不能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他从兜里掏出了包烟盒，隔了两秒道：“雅纾，我对你没有那个意思。”
周雅纾笑笑道：“你这拒绝，可真不够留情面，好歹我也是你阿姨的主治医师。”
陈观没说话，点了根烟。
周雅纾：“你真要和程小姐再在一起，据说你们当初分手，也是因为你们两人的差距，你觉得她这次是真心的？听说这几年她谈了个男朋友，看来她对你的感情也没那么深，你就不觉得你是他的退而求其之？”
陈观面上不见波澜 ，他兀自抽着烟，仿佛她说的只是别人的事。
周雅纾莫名觉得几分挫败，她故意用话激怒他，然而他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她嘴角微沉，继而问：“那天在你家，你说送我，是不是因为程小姐在的缘故？”
陈观看了她一眼：“那天的事，抱歉。”
周雅纾脸色白了白，她轻笑了声，平静道：“我要问的话，说完了 ，你走吧。”
陈观从楼道出来，接到程息的电话。
“你在哪儿呢？我在楼下，就看到你的车了，你人去哪了？”
“你等会，我这就下去。”
程息站在车外，等了会儿，才看到陈观从住院部出来，她迎上前：“怎么跑楼上去了。”
陈观接过她的手中的小行李袋搁在后车座里：“有事耽搁了会儿。”
程息随口道：“什么事啊？”
陈观合上车门，说：“周雅纾找我说件事。”
程息神色微愣，没吭声。
陈观看她：“怎么了？”
程息心里微闷，她轻声问：“她和你说什么了？”
陈观笑了下，走到她身前，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指腹摩挲着她手腕内侧的皮肤：“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我都解决了。”
程息仍不作声。
陈观低眉看她：“不相信我？”
程息抿了下唇，淡声道：“没有。”
她抬手拉开副驾驶车门，想要坐进去。被他握住手腕的手一紧，拉得她凑近他几分。
陈观一只手搭在她身侧，他低下了头，盯着她的脸：“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