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胜跟他的女人们(3)
“大家都有了吗?大家都有吗?”乘务小姐,大声的叫喊着,喊了几声没有回答,乘务小姐也拿起一件救生衣,往自己身上套着。长胜在部队训练过武装泅渡,对救生衣的使用,很是熟练,但拿起救生衣套了几次都觉得别扭,原来自己的羽绒服太厚,救生衣缧不紧,长胜把羽绒服脱了下来,把救生衣穿在里面,再套上羽绒服,还是觉得不得劲,想来想去,缺根武装带,长胜又把自己的腰带解下来,往羽绒服外面一扎,这才找到了武装泅渡的感觉。
乘务小姐穿好了自己的救生衣,开始过来帮助那些不会穿戴的人们,穿戴整齐的也逐一的检查了一下,长胜突然感觉这个乘务员特别像自己当兵时候的连长,当兵时,每次武装泅渡下水之前,连长都要过来挨个人检查一下装备,所以当乘务小姐,走到长胜面前检查的时候,长胜站直了身体,双腿一并,啪的一个军礼,“士兵王长胜准备完毕!”
乘务小姐被长胜的反常举动吓了一跳,短暂的一愣,抬头看了一眼长胜,见长胜不伦不类的装束,轻轻的一笑“你的救生衣呢”,长胜放下敬礼的手臂,在自己胸前恨恨的拍打了两下,发出“碰…..碰….”的声音,乘务员知道他是穿在里面了,也不多说什么,继续检查下一个去了,长胜望着她忙碌的背影,心中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是什么说不好,反正和高大,伟岸什么的,有关……….
☆、冰海沉浮
“大家穿戴整齐,跟我走…….”乘务小姐在人群中,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转身走到舱口,长胜听到乘务小姐的喊话,像突击的士兵接到了冲锋的号令,急忙的挪动身体向舱口移动,移动的人群开始混乱起来,恐怖的尖叫,变成杂乱的吼叫,这不同的声调,不同的频率,发出的不同声音,在长胜听来,还不如那齐刷刷的尖叫让人受用。
“大家不要挤,一个一个慢慢走…….”长胜再一次的听到那个乘务小姐的声音,舱口,乘务小姐一只手把着们,一只手疏导着混乱的人群,长胜想过去帮忙,但人群已经死死的卡在了舱口附近。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股股的烟雾,渗透进来,夹杂着物体烤焦的味道,钻进人们的鼻腔中,更加加剧了人们的恐惧,着急的人们掀起了一股人浪朝门的方向涌了过去,随之而来的是女人的尖叫,孩子们的啼哭!
长胜卷在人流中,被动的朝着门的方向移动着:“放下手中的行李,放下手中的行李…….”长胜扯开嗓子大声的叫嚷着,但这野兽般的嘶嚎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人们还是紧紧的护着自己的行李,继续朝门的方向涌动,仿佛那扇门,就是生命之门,闯出去了,便看到了生存的希望………
“啊…..啊….”随着一声尖利的哀号,一个苍老无助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格外清晰“别挤着孩子,别挤着孩子啊…….”长胜知道,这可能是刚才吐奶的那个孩子,被疯狂的人们给挤着了,长胜把身体向下弯了弯,然后弓了起来,用自己的肩膀死死的抗住拥挤的人浪,一步一步向那个苍老的声音移动,
看见了!孩子,老人,顺着人浪一起的摇摆,老人死死的抓住孩子,把孩子提起来,悬在半空,随着人群涌动而左右的摇摆,又一次涌动席卷而来,借着这股力量,长胜终于抓住孩子,双手用力把孩子拖了起来,放到老人怀里:“你抱紧孩子………”然后一把抓住了老人的腰带,跟老人紧紧黏在了一起,船体抬起,长胜就死死的抗住要倾倒的老人,船体下落,长胜又紧紧的拉紧老人的腰带。
船舱里的人们慢慢挤出仓外,最后走出仓外的是长胜,抱孩子的老人,还有那个长胜觉得像连长的乘务员,长胜和乘务员一起连拉带拽的把老人孩子送出仓外,相互的对望一眼,谁也不肯先一步走出舱门“女士优先”长胜首先说话,
“不….这是我的…….”女乘务员的话没说完,一个巨浪袭来,连长乘务员一个踉跄,猛的扑向长胜,长胜一直手抓着门边的把手,一直手牢牢的拦住乘务员的腰,突然让长胜想起新兵连的时候,练习单杠,自己吊在单杠上,副班长在下面抱着自己的腰,往下拉的感觉,这种感觉只在脑海里停留了瞬间,随着这个巨浪的退去,船体再一次的摇摆,只是这一次是向相反的方向。
长胜的一只手,再也无法控制2具躯体,5个手指松开的一瞬间,两句身躯象座钟的钟摆一样被荡了出去,只是没有钟摆那么幸福,还会荡回来,两人相拥着被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长胜并没有觉得疼痛,因为亲爱的连长,在他的身下,长胜想快速的爬起来,但船体再一次向相反的方向倾斜,长胜趴在连长的身上,象驾着一艘雪橇,从船舱的一方,快速的滑向船舱的另一方,地板很滑,人们的呕吐物充当了润滑剂的作用,使雪橇滑了很长的距离,最终被坐椅给挡住了,停了下来。
长胜一只手抓住椅子腿,一只撑住地面想爬起来,但一使劲感觉不对,地面软绵绵的,随着“哎呦….”低低的嘤咛声,长胜大脑嗡的一下,坏了,“踩地雷上了”胳膊一软,身体再一次的倒下,“嗯……你……”长胜脸红了,连长的脸也红了,因为刚才,往下沉的那一下,两个人的身体做了一次亲密的接触,包括裸露的肌肤脸!
长胜望了一眼身下的连长,连长一眼无辜的眼目,正望着自己,没有任何的埋怨,长胜翻了个身,跪在地上,伸出手,用力一拽,让“连长”坐了了起来,两个人,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
仓外的风很大,巨浪撞击船体,溅起的浪花,被风席卷着像一道黑夜里的雨幕,无情的向人们砸来,甲板上的哭喊更加尖锐和无助,绝望的哀号,弥漫着整个甲板,最终被风浪带走,消失在探照灯无法抵达的暗夜,人们无心关心行李,手紧紧的抓住一切能抓住的固定物体,一个巨浪袭来,甲板上退去的海水,卷着人们的行李物品,一齐的落入黝黑的海水中,在浪头颠簸着,仿佛秋风带入水中的落叶。
“看来是不行了,宝儿她妈,我要是真的回不去了,你就找个好人嫁了吧……喂喂…..喂……….咱三姨夫欠咱2万,你去找他要,银行里的….喂…银行里的钱,你取出来,给咱爸咱爸留点,其余的你存起来,给咱宝上学用………..”长胜望了一样,一个络腮胡子的壮汉,一手把着船栏杆,一手拿着电话,泪流满面的打着电话,在他的身旁,一个老人跪在甲板上,不停的磕着头,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我该做点什么?长胜突然这样问自己,该给谁打个电话吗?长胜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的是那个“□□”的身影,长胜想不明白,为什么此刻会想起她,也许这个女人在内心深处驻扎的太深太久。
要不要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呢?现在正是上客的时候,大马路水产学院对面的饭店,父母肯定忙碌着,不能打,真的不能打!即使今天真的石沉大海,葬身海难,也要给父母留个希望,想到这里长胜突然莫名的悲凉,两股泪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最终还是落了下来,长胜抬手掳了一把头发上的海水,顺势抹了一把脸,唇齿间传来咸涩的味道。
“有船来救咱们了......有船来了”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沮丧的人群立刻添了几分喜悦,人群开始朝着船的尾部快速的移动,“啊呀.....啊....”甲板很滑,移动的人群开始有人摔倒,“年轻的小伙子们,把着栏杆,别让人掉进海里"长胜扯着嗓子大喊,立刻有几个小伙子站了出来,挡在护栏边,一个挨着一个,站成了一排人墙,但大多的人还是不停的朝船尾涌动。
长胜望了一眼,一个昏暗的灯光在海里沉浮,忽闪忽暗,慢慢朝着这边移动,船尾的一道门,不停的冒着浓烟,不停传出”砰....砰“的爆炸声,长胜知道,底舱全是车,底舱着火,这是汽车轮胎或者邮箱爆炸的声音,四五个工作人员,拿着水管不停的朝那扇浓烟滚滚的门,浇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