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枭图(91)

潇潇洒洒发言完毕,他衣袂带风,由于第一次上台,摸黑下去时被台阶绊了一跤,没等人上前扶,陈西源迅速爬起来,龇牙咧嘴:“笑屁笑。”

赵伏波一动不动,可能是被伯乐保护太好了,模样比几年前硬朗不少,实际仍塞了一个仗剑江湖打抱不平的灵魂。

佛团的《功德人家》斩获四项大奖,团队奖的提案上去后,守望与麦芒分别入驻男女最佳团队,观众席传来呼啸,论坛上立刻被“双队长”刷屏。深谙这二人尿性的褚沙白躲在后面不可置信地做口型:“这么毒得一比的CP也有人站?”,

说来也奇怪,褚沙白在业界风评不错,情深义重,但硬是与谁都扯不上一腿儿,该给他颁个“绯闻绝缘体”的奖,这人上辈子大概是炸了星盘。

TVGM音乐盛典颁奖现场献唱定为陈西源的六音乐队,怀钧这边立刻有人去往幕后做最后的排查。管彬杰第一次来就告诫过守望,不能掉以轻心,毕竟不是自家的场子,任何地方都有魑魅魍魉。

关系最紧张的时候,艺人不仅在更衣间与杂物间这等没有摄像头的地方遭过霸凌,在收音和返听上也被动过手脚。

早几年天后张艾喜的现场出了车祸,伴奏一塌糊涂,赵伏波中途离场,带人堵了原纪,纵然她位高权重,当年在原纪眼中仍是个初出茅庐的中学生,哪能认账,叫嚣道:“有本事切了我们手指啊!”

董事长就笑了一下:“是吗?切手指?不,过时了,指头切了不会长,连累我们花钱消灾,还能帮你领到残疾人津贴。”

随后转头吩咐:“把指甲掀了。”

不过这次不是防原纪,检查的人多加了一道程序,片刻后打了电话过来:“侯哥,确认了,陈西源的曲目是《蛹道》,老歌。”

音量外放,赵伏波却没有动作,过了很久,她才开口:“不会是这首歌。”

侯二拇指就在通话键上方:“截么?”

赵伏波没有说话,姿势都没有变。

场务在暗处忙碌,舞台逐渐亮起,乐队服饰上的亮片泼洒一片明亮,侯二移动手指,按灭了屏幕。

前奏陌生,报幕不出意料是他为科小丰写的助阵歌——《你就像脓疮》。

陈西源不懂世事人情,活得像个老小孩,是众所周知的事,萧顾二人似乎也不想拔苗助长,替他抗住所有压力,放手让他去迷茫,去徘徊,去一点一点攀爬。

数年前,天桥下,顾小律疲惫地握着剧本说:“别人唱的是叛逆,他唱的是找寻。”

别人为情感成长叛逆,他找寻的是一种精神。

那些真实的,愤怒的,抗争的,纯真的。

这个时代磨平的精神。

不管权谋,不管利益,他就是要顶天立地站在这个台子上,用他的语言,他的音乐,如锥子一般光亮锐利,刺破鸟的胸口,血如泄洪。

他嘶吼着,高唱着。

一如万千歌手曲谱上的第一笔。

一如他们曾经在最饱满美好的月份冲杀市场,相信这世上有光,有披荆斩棘的那一日。

第65章 病房

直播镜头从原纪的席位一晃而过。

赵伏波突然问:“麦芒开庭是几号?”

侯二:“……”

赵伏波看他一眼,知道他没关注。侯二性子不咸不淡,偏好置身事外,只会收集按部就班的消息,稍微拓展一点就撒手不管。

“算了,我自己去问。”

侯二赶紧将功补过:“要见什么人吗?我去安排。”

“不用。”

赵伏波又沉思一会,抬头道:“叫人带个话给汪文骏,就说访风常与我说,老原总走后,从来没见过原夫人出席过,很想念她,现如今又不是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年代,也向小原总提提意见,别拘着母亲。”

侯二不理解:“让赵总出马?”

赵伏波瞥了他一下:“她出什么马,原彩旗死在谁身上的,你忘了?”

侯二揪了揪眉心,总算想起来,原彩旗娶过个二十来岁小模特,后来他“马上风”,死得不光彩,那个模特被海外归来的原童朗非法拘禁,更名谢烟芳,脸部动了手术,做了假身份。

原童朗吸食大/麻,肆意妄为,精神不太正常,他原本就是愤恨亲爹娶后妈而出走,原彩旗死后,更一意孤行要谢烟芳偿还他家老头的“债”。

去年何多闻吃里扒外,出卖了守望各个成员的资料,与他接洽的正是受到胁迫的谢烟芳。侯二奉旨去西梅会所把褚沙白捞出来后,严宏谦介入,将计就计挖到证据,顺便把何多闻一脚踹去看守所。

单从严宏谦掌握的资料上看,而汪文骏铁定有参与。这在怀钧手中就是个活炸/弹,汪文骏是想闹个大新闻,可他不想自己去蹲号子。

“放个烟/雾弹,让汪文骏和原童朗互相扯皮,陈禄思也能加快速度。”赵伏波起身,神色微微有点倦,指了指直播上的陈西源:“把人看着点,容易出事。”

陈西源仗义相助,即便之前与麦芒素未谋面,科小丰也要表示表示,挑了时间约六音乐队去吃海鲜。

本想邀佛团一起撑场面,上头却限制了姜褚二人的出行,只在御苑匆匆见了一面,朱定锦也在场,陈西源大大咧咧的,戴了一顶遮住半只眼的棒球帽,歪着头眯眼看了她好几眼,才后知后觉:“哦,小朱,头发这么长了,没认出来。”

朱定锦:“那我剃个短的好看吗?”

“剪什么头发,长的好看。”

完了又与姜逐寒暄,客气叫了声哥:“姜哥和褚哥年末就筹备海外场了吧,旗开得胜啊!”

姜逐笑笑,将一整盒秘制卤蛋拎给他:“恭喜得奖,明年更进一步。”

陈西源哎哎叫着地搂过礼品盒,活像抱了一只会下金蛋的鹅,边摸边东张西望:“褚哥呢?不在啊,还记我仇呢。”

他说的是《红泥》电影宣传曲的争夺赛,守望赶去沙培却遭遇特大泥石流,之后便没有什么联络。姜逐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事,摇头道:“想哪里去了。陆老师生病,他一大早买了水果去探病了。”

陈西源摸摸板寸脑袋:“陆老师?谁啊?”

“陆沉珂。”

秋冬季一到,陆沉珂的病情也是反反复复,这老头儿惯会糟蹋自己,积攒一身七零八碎的毛病,不乐意住院,药也不定时,一旦换季,各种病就争先恐后往上蹿。

好不容易押他住几天院,还得时时刻刻防着他“越狱”,褚沙白真是烦到头昏,但不管又不行,这么个老头子,年纪大了容易翘辫子,他狠不下心不理。

更头疼是,陆沉珂对住院深恶痛绝,钱是不会出的,褚沙白一边骂娘,还要一边简衣缩食挤出点余粮给他垫医疗费。药钱省不下来,硬件设施自然要差一点,住的是价钱低的多人病房,整日鸡鸣狗咬,热烘烘一团杂味,床头乱七八糟摆放吃剩的盒饭和果皮瓜子皮,地上污渍一片接着一片,冷不丁护士大嗓门就在门口乱炸,叫谁谁去做检查。

佛团知名度蹭蹭蹭往上涨,褚沙白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这么频繁的外出着实不安全,管彬杰寸步不离跟着他跑。即便如此,褚沙白还是坚持一三五去医院盯着陆老头,这三天是他打点滴的日子,陆沉珂怕打针,褚沙白是真担心他拔针逃了。

这样孤零零的一个老头,他撒手不管,就真的没人管他了。

佛团行程紧,褚沙白还要忙海外场的工作,问过朱定锦能不能帮忙照料几天,没想到平时一向好说话的朱定锦一口回绝,任褚沙白磨破嘴皮,就是不去。

褚沙白利诱道:“小朱,帮个忙,哥哥请你吃龙虾!”

“褚哥,别说了,龙肝都不行。”

陆沉珂是认得她的!一双招子亮着呢。

褚沙白无奈,只恨那老头一张嘴威名赫赫,吓得人小姑娘都不敢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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