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郎(情锁之二)(11)
但也因为喜欢,他越是加倍地想欺负她。
处子初夜总是疼,这点他再清楚不过,但还是有办法让她好受些。然而刚才,他却丝毫没用上任何技巧,存着想惩罚她的意念,几乎是恶意地强占了她清白。见她疼得掉泪,他心头浮上残虐的喜悦。只是这喜悦来得快去得快,等他欲望一满足,取而代之的,便是这会儿的厌恶。
厌恶的对象,是他自己。怪就怪在他不应该这么想。
他听从父愿报复了夏家人,这有什么不对?
但他心里就是沉甸甸的,不开心。心头的厌恶仿佛在暗示他什么,可他硬是把它丢出脑外,故意不去思考,就怕细想了之后,事情变得更拧了。
因为,她是夏家人。
敲门声响起——
“曹爷。”婢女蟠桃在门外低唤。“柯总管派人来问,晚膳要开在何处?”
他将手从她脸上挪开,想了一会儿。“要他送过来,记得多带副碗筷。”
蟠桃听懂了,曹爷要跟自家小姐一道吃饭。
“是。”
须臾,厅上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接着菜香传来,曹震知道晚膳备妥了。
摇一摇仍旧酣睡的娇人儿,他望着她极其不愿地张开眼。
“蟠桃,别吵我——”累到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她,连身边人也错辨了。
他微微一笑,俯头在她耳边说道:“再不起身,小心我再要你一次。”
她一听,吓得双眼瞪大。
“曹爷!”
“吃饭了。”他自顾自地掀被下床,取来衣裳一件件穿上。
光裸着身子的夏云踌躇着,不知该不该下床帮忙。二来也是腰酸腿软,直到此刻,她双腿仍软得像两团麻糯,半点儿使不上力。
好似知道她情状,曹震也没强求,迳自着好衣裳,出了房门,蟠桃没一会儿便进来了。
“桶里的水还是温的。”蟠桃挨近床边问:“小姐要不要顺势洗洗身子?”
夏云点头,抬手让蟠桃搀着下床,一起身她脸就红了,一道白的混着红的稠液自她腿间淌下。
蟠桃没说话,但眉眼了然。
帮自家小姐净身时,蟠桃想到一件颇要紧的事——万一怀上孩子怎办?曹爷口口声声跟夏家过不去,万一小姐怀了孩子,那孩子到底算曹家、还是夏家人?
蟠桃正想开口提问,曹震却在外边喊了。
“衣裳还没穿好?”
蟠桃惊慌地答:“啊,是,马上好了。”
夏云惊讶,她以为曹震早离开了。
“曹爷还在外边?”
“是啊,曹爷在等您吃饭呢。”蟠桃利索地帮小姐穿上衣袜。
没时间弄那些费时的盘发了,蟠桃抓起一根玉簪,很快帮夏云把头发绾上,颊边几绺发不听话地垂落。
蟠桃看了看,搭上小姐困也似的倦容,别有一番我见犹怜的慵懒媚态。
“好了。”蟠桃双手一拍,身一转打算去开门。
夏云却拉住她。“等等,我真的吃不下。”
并不是不知好歹,明知道曹震在外头等着,她还要拿乔,实在是身子太倦,以致胃口尽失。
最怕小姐不吃饭的蟠桃哪听得下这种话,手一伸硬拉着小姐出门。
“人是铁饭是钢,您再怎么没胃口,也该想办法吃上几口,更别提曹爷还在等着呢!”
夏云叹气。搞不懂,曹震为何还要留在“碧漪堂”?为什么他不跟先前那回一样,自顾自地离开呢?这样她也落得清静不是?
他先前抚弄她的姿态,清醒后仍历历在目。初经人事的痛楚犹可忍受,但最教她心寒的是,他时时刻刻要她记着,占有她的人是谁。当她落泪、求饶,他非但不觉得心疼,反而笑意更盛。
夏云挲了挲细瘦的膀子,曹震对她的仇恨之深,光是回想,都会让她胆寒。
如此残酷,却又俊美至极的男人——她一时也厘不清楚,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语气跟他说话?
何况还要坐在他身旁吃饭!
“碧漪堂”说大不大,十几来步便到了旁厅。曹震端坐在椅上,就等她入席。站在蟠桃身后的夏云紧捏着两手,她心头情绪之复杂,只能用百味杂陈形容。
仅一件事她很清楚,还是那句话——她,不恨他。
但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是最有理由痛恨他的人呐!
见她到来,曹震手一拂要其它人下去,包括蟠桃。接着往旁边一望,要夏云过来坐在他身旁。
桌上四碟热菜,一碟半砖大的豆腐,看起来平凡无奇,自破之后才发现豆腐芯子滚烫腾腾,白烟直冒。一盘是苏州有名的四鳃鲈,用豆酱炖,香味扑鼻。两碟是时下最鲜的青蔬,简单用盐、椒、蒜末快炒。
汤品是一颗颗裹着虾米、青葱、蛋皮,晶莹剔透的馄饨汤。那面皮子之薄嫩,好似一不小心就会被满满馅料给撑破,足可见掌杓师傅的功力。
夏云看了看,叹了口气。佳肴当前,她却半点胃口也没有,实在令人扼腕。
曹震瞄她一眼。“不中意?”
“不是。”她忙道,勉强举箸吃了半尾四鳃鲈,只是吃着吃着,困意直往上窜。一不留神,差点打翻了手里的碗。
曹震利落地取走饭碗,又将昏昏欲睡的她揽在臂弯。她哼了声想挣脱他怀抱,他却伸手一摸她额头。
唔,有点烫。
他皱起眉。“身子不适,怎不早说?”
被打横抱起的夏云喘了声。“我只是觉得倦——”
肯定是我的缘故。他稳稳地将她放在卧床上,眉眼中有着愧疚。
一个娇人儿,又不是生张熟魏的花娘,哪禁得起他毫不自制的需索?
房间床褥蟠桃已经重新换上,搁在里头的澡桶还有地上的湿印也都除净。他倒了杯水喂她喝了几口,又招蟠桃进来。
“我去找人请大夫,你待在这儿陪她,被子四角记得掩实了。”
“是。”蟠桃恭敬地答。
稍晚,曹震陪着大夫进来。
大夫按着夏云手把了一会儿脉。“大概是累着了,休息两天,喝点补气的汤药就没事了。”
听到大夫这么说,他一路皱起的眉间才见舒展。
他做了个请的姿态。“我送大夫。”
“留步、留步——”大夫步出房门。
候在厅上的柯总管一见两人,立刻过来轻扯曹震衣袖。
他望着柯总管问:“有事?”
柯总管低声说了几句,又指指大夫。曹震皱眉,表情颇难决定。
柯总管想的事情跟蟠桃一样。先前被褥撤出来,一看上头的血渍,大伙儿便心知肚明了。
若夏云是别家的闺女,发生这种事,柯总管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反正赶紧办喜事就对了。问题是夏云姓夏,一想到夏云若怀上了孩子,单单归属,就让人一个头两个大。
虽然自家少爷偶尔会做些出人意表的安排,比如让夏云住“碧漪堂”,还对身体微恙的她关怀备至,但柯总管可没忘记,自家少爷嘴上,仍旧口口声声说讨厌夏家人。
刚好大夫过来,柯总管便硬着头皮询问,要不要跟大夫求几帖不易怀胎的凉药,让夏云吃吃?
曹震望着柯总管,脑里却惦着昏倦不醒的丽颜。依理,他不该让夏家人怀上他的子嗣;但一想到她纤细的腰肢因为怀上他的孩子变得圆鼓,他心里竟浮上那么一点冀盼。
她那么漂见,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是水灵清秀——
真中邪了。他推开脑中绮想,自己刚才竟然在想像两个人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他提醒自己——别忘记了,夏家欠他们曹家的,可是难以泯减的杀父之仇啊!
他吐口气,丢下一句话:“就依你意思办吧。”
柯总管点头,默默走到大夫耳边嘀咕。
安稳地睡过一晚上之后,夏云感觉身体舒服多了。一大清早刚换好衣裳,她立即拿起丝棉袄的衣料,专心一意地缝着。
婢女蟠桃端着汤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