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浮生若梦(9)
众人架着九岁红一起出门,却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瓢泼大雨,几乎寸步难行。
罗浮生提出要开车送他,天婴一口拒绝了。这个人命格里怕是带了煞气,靠太近会被克死。既然现在爹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师兄弟几个背着爹到医院也是可以的。
罗浮生没有被女人这么驳过面子。况且自己现在还负着伤,想要报恩,却被当成狼心狗肺。面色铁青,下不来台。
许星程有心替天婴解围,也替罗浮生找个台阶下。他瞥见戏院门口停着辆没人的黄包车,便主动拉起车。“我送你和你爹去医院,其他兄弟慢些来。医院的路你们都没我熟,人命关天,别再耽误了。”
天婴看爹爹越来越虚弱,不忍他再受颠簸,同意了许星程的提议,将爹扶进了黄包车内。自己也坐上去,轻声说道:“麻烦了。”
罗浮生有些担心,许二少何时做过这样的活计:“谧竹,你行吗?”
许星程将白色西装外套脱下丢给罗浮生。“你坐车,我跑步。咱们在医院见,比比看这次谁脚程快。”
罗浮生嘁了他一声,终究还是不放心,嘱咐让罗诚在后头跟着。
许星程拉着车就冲进雨中。段天赐和师兄弟们也跟着跑了出去。
许星程在前面拉着黄包车,后座的天婴护着九岁红,不时看着许星程的背影。虽然被风雨打湿,但他并不强壮的背影,却让她感觉无比温暖。
天婴脸上的妆此时也被雨水冲刷得不再那么清晰,花花绿绿显得有些好笑。得亏她现在看不见自己的模样,否则她怕是再没脸见人的。
黄包车赶到医院门口,许星程和天婴手忙脚乱地扶着九岁红下车。
混乱中,天婴脖子上的吊坠被不小心扯掉,落在黄包车内,自己却没发现。
天婴和许星程送九岁红进了急诊,两人在门外等候。
天婴见他满头汗水混着雨水,却也掩盖不了清俊之色。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腹有诗书气自华。眼前的人便是这样的君子。可以看得出他出身良好,但他并不高傲,更不会仗势欺人。愿意对有困难的人伸出援手,也从不让人为难。和他那个好朋友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谢你。”
“小事一桩,无足挂齿。”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许星程,许愿的许,繁星的星,前程的程。字谧竹。静谧的谧,竹子的竹。”
“静谧的谧?”他听见天婴小小的嘟囔了一句。天婴读的书并不多,识的许多字都是从戏文上来的。这个字对她来说太生僻。
许星程执起她的手,以指为笔,在她手心一笔一划写下了那个谧字。
天婴也看的认真,并未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她数不清这个字到底有几笔,只觉得写出来的形态十分好看。“好复杂呀。谧竹,你好。我叫天婴。”
二人抬起头来突然意识到彼此的距离隔的多近,却并不想马上移开,就这么对视着,突然许星程噗嗤笑了出来。
天婴慌忙问:“怎么了?”
“对不起,你的妆花了。”
天婴突然想起自己没有卸妆,现在一定丑极了。她懊恼不已,转过身子面向墙,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一双手扶住天婴的肩膀,把她转了过来,天婴看着许星程,刚想说话。许星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素色的丝质手帕,开始擦拭她脸上残余的颜料,手法温柔体贴。
天婴脸倏地涨得通红,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手帕,并退后了几步。“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谢谢。”
卸了妆之后的天婴露出本来面目,她的五官精致,皮肤透着珍珠般的光泽,在湿漉漉的黑发下更显白皙。薄薄的两片唇轻抿在一起泄露出主人现在的紧张。许星程仔细的端详着天婴,满眼遮不住的喜欢都跑了出来。
“谁是病人家属?”医生从急诊室里出来,天婴和许星程即刻围了上去。“病人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你们可以办理入院手续了。这是病历本,待会家属到我办公室详谈。”
此时,罗诚带着两个小弟跑进来,对许星程说道。“许少爷,他们都在希尔顿会所等您了,您这边可以走了吗?”
“会所?浮生怎么不来医院包扎一下?”
“少爷说都是小伤不碍事,他为您准备了许久的归国派对就在希尔顿会所。少爷说不能为了这点小插曲耽搁了。”
“真是个不要命的家伙。”许星程嘴上虽然抱怨着他胡来,心里却是很感动浮生对他的心意。他看看天婴,说道。“那这边段老先生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天婴点头,流露出了一丝不舍:“那……再见。”
许星程跟着罗诚离开,出门时,却意外看到了落在黄包车上的吊坠在雨水下耀耀生辉。他拿起来仔细一看,原以为的玻璃制品竟是颗纯度极高的钻石做成的五角星。一般而言,为了最大程度保证钻石的使用度,钻石雕刻多采用圆形。这种费料的做法真是奢侈啊。
许星程意识到吊坠是天婴掉的,赶紧捡起来,正想着怎么办。
罗诚已经上了轿车催促道:“许少爷,他们都等着您呐,赶紧走吧。”
许星程转念一想,最终把吊坠放进了自己口袋,低头钻进轿车里,和罗诚离去。
第八章 崭露头角
许星程今日起的稍晚,都怪昨儿在会所玩的太疯了些。罗浮生那个疯子,喝起酒来都用海碗。好好的威士忌,被他整的论斤称。喝完了还一头往游泳池里扎,吵着要和他比憋气。当时都在兴头上,没人拦着。现在想起来才知道后怕,他以前在巴黎13区医院实习的时候,见过太多因为喝醉而出意外的醉汉。
他昨夜喝的太醉,林启凯没敢给他送回许宅。就宿在了罗浮生在美高美的专用套房,两个醉汉胸贴着胸,脸贴着脸睡了一夜。
他醒来时,罗浮生还缩在一边睡得正酣。许星程一边慢慢的回忆昨晚断片的记忆,一边打量着躺在身侧的人。罗浮生赤裸着上身,胸口和背上都有不少陈年疤痕。即使在睡着时,全身的肌肉也绷的铁紧,皱着眉头很不舒服的样子。不得不提的是,他这个在外面呼风唤雨的哥们儿,一到睡觉的时候就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弓着背将自己缩成一团,从医学角度来说,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呵。堂堂洪帮少当家罗浮生没有安全感。这种话说出去谁信。
许星程一动,罗浮生就醒了,手本能的伸到枕头底下。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露出一秒的迷茫。眼神里的无措柔化了他平日里的煞气。看的许星程心头一软,摸了一把他的下巴。“美人,醒了啊?”
“你怎么在我床上?”他很配合的给了一个无辜少女常见的问题。
“好问题。大概是你昨晚抱着我不撒手,仲景没办法就把我送上你的床了。”许星程一脸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扯犊子。”罗浮生把手从枕头下抽出来。“那你太没警觉性了。我的女人都知道规矩,在我睡醒之前要麻溜滚蛋。不然我一个没睡醒可能就嘣了一个人。”
罗浮生枕头下是有一把枪的,露出一截黢黑的枪管有些渗人。许星程嗔怪道:“至于吗?敢情还有人敢刺杀你不成?”
“每天。”罗浮生懒懒的随口答道。
许星程一愣,知道他所言非虚。昨天的事就是个最好的例证。突然没了开玩笑的心情,把被子一掀去看他腿上的伤口。
感觉到一阵冷风,迷迷糊糊要睡去的罗浮生嘟哝了一声。“你干嘛?”
“别动。”许星程按住他的伤腿,果然血都渗到绷带外了。经过一晚上,崩裂的伤口又结了一层血痂。
罗浮生只感觉到小腿上凉凉的,还夹杂着一点痛痒,很奇异又很舒服的感觉。他没了睡意,抬眼看向许星程。
许星程不知从哪里翻出他房里的医药箱,正在给他重新上药。他做事的时候会戴上那副金丝眼镜,罗浮生有些看不习惯。因为许星程生了一对极漂亮的眼睛,他一看着你,你就能感受到那眼里的真诚。也不怪上海滩那么多女人为他神魂颠倒。连他一个男人都忍不住想对他好,罗浮生当然搞不懂什么人格魅力那一套,于他而言,这只是一种对美好事物天然的保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