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浮生若梦(39)
许瑞安这才聚集精神:“洪澜?”
“不是洪家大小姐。”
许瑞安复又低头回到文件中去。“呵。真新鲜。这年头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和许家沾亲带故。这种事有必要告诉找我么?”
“这个被绑架的女孩叫天婴,是福隆戏院的台柱子。据我所知,她最近确实和少爷的来往很频繁。上次她还来警局赎过少爷。”
许瑞安警惕起来,慢慢放下手中的钢笔。想起化装舞会前许星程突然对洪澜热络起来的奇怪态度。“有这种事?”
“应该是真的。许是少爷没敢跟您说。您看,属下马上出警找人,行吗?”贾东急于讨好许瑞安,拿出了十二分谄媚和积极的样子。
许瑞安想了想,指示他按兵不动。“等等,先不急。”
洪宅里,林启凯陪着洪澜坐在沙发上。洪澜一言不发,眼眶有点红。小青送来一盘水果,看了看洪澜,不知道该怎么劝,就先退了出去。
林启凯也不多问,陪在洪澜身边,目不转睛。突然,洪澜开口了。“林大哥,我问你个问题,你答应我,一定要如实回答。”
林启凯点头,洪澜认真的看着他:“林大哥,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像浮生哥说的一样,很任性,很让人讨厌,除了我爹之外,永远不会有人真心喜欢我?”
林启凯愣了愣,看着委屈的洪澜,无比怜爱,想了想回答道。“大小姐脾气呐,肯定是有一点……”
洪澜听到这里,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连最疼他的林大哥都这么说了。那就是真的了。
林启凯继续说着。“但是,我们都知道你是一个心地简单的姑娘。有的时候你说话或者做事情比较直接,容易无意中伤害到别人。别看浮生这回骂了你,他私下在我们面前不知道多护着你短。难道这不是一种爱吗?”
洪澜听完,止住了抽泣。呆呆的看着他:“林大哥,你是在说我光长个不长脑吗?”
林启凯真是佩服她的总结能力,他本意并非如此,但这么说好像还真没毛病。
“这回确实是你不对,浮生回来你要向他好好认个错。另外试镜的事我都安排好了,你过几天就可以去片场跟导演见面。我一定会实现你的愿望,把你捧成上海滩,甚至是全世界都有名的电影明星。比胡蝶还红!”
洪澜特别乖地吃着苹果,认真点头。
“澜澜,要是没其他的事,咱们就说定了。我先走了,下周去片场见导演。”
洪澜点头准备去送林启凯,突然没脱白大褂的许星程匆匆跑了进来。洪澜知道八成又是个来找她算账的。忙缩到林启凯身后。
林启凯护着她,先稳住许星程:“谧竹,这么急有什么事?”
许星程刚要开口问,突然大门又被推开,和尚和司机边喊边跑了进来。“大小姐,出事了,天婴她跑了。”
这下连抵赖都没法抵了。洪澜见瞒不过了,只有坦诚交代:“我……其实也不是真绑架,就是闹着玩,吓吓她。我不是想撮合你们两嘛。”
许星程哭笑不得:“魔女你几岁了?竟然会想出这种昏招。现在她人在哪里?”
洪澜瞪了和尚一眼,他忙不迭的回答道:“本来关在千羽山的旧仓库,现在她自己跑了,应该是跑进深山野林里去了。”
“那你们怎么不去找?”许星程急坏了。
“那片森林是出了名的地势复杂,车没法开进去,野兽又多,天眼看要黑了,又要下雨,连我们对地形那么熟的人也辨不清方向,根本没法找。就先回来找救兵了。”
许星程听了更着急了,洪澜也有些害怕。“少当家去找你们了吗?”
“来了,他一看天婴跑了,也追进山里了。”
洪澜气的从腰间抽出她的鞭子,和尚和司机身上一人挨了一鞭,两人也不敢躲。“你们明知道山里那么危险,怎么不拦着点他?”
“我们哪拦得住啊?少当家一转眼就不见了,我们要拦着估计小命都没了。”
“洪澜!要是天婴和罗浮生有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林启凯有心护着洪澜,劝慰道:“你们都少说两句。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味地互相抱怨没有任何意义,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浮生他们找回来。一旦要是下雨,除了山里的猛兽威胁以外,还容易有山体坍塌,刻不容缓。谧竹,澜澜,我们一起进山去找他们。”
山林中,阴风阵阵。天空中,风起云涌,山雨欲来,迷雾丛生,森林里传来了各种不知名的野兽怪叫。
罗浮生听着隐藏的野兽叫声,看看天色,眉头更加紧锁,在山林里大喊着搜寻。“天婴!天婴!你在哪里!”
山林另一侧,逃跑中的天婴跌跌撞撞,身上已经被划破了好几道。跑出了几个时辰,已经没了逃脱时的得意,感到寒意渐渐侵蚀进身体,她抱着双臂摇摇晃晃地走到一棵老树前,却发现上头刻着的一条杠,后头刻着三个点,天婴数着,自言自语。“怎么都已经走了三次了,又给绕回来了?简直是鬼打墙!”
说完,天婴疲惫地靠在树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只骨瘦如柴的野狼就藏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盯着她。
一个炸雷从天而降,惊得天婴一缩,草丛里的狼也似乎受到了惊吓,不敢轻举妄动。天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忽然听见身旁杂草丛里传出的声音。下意识地有些害怕。
她想念爹爹和哥哥,想念她温暖的小房间,也隐隐期冀着许星程会来救她。意识到自己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天婴撑着树干,缓缓站起了身。积蓄力量再往前走。
雨下下来却没有驱散雾气,雾越来越大,天婴浑身湿透,两眼模糊,渐渐失去了方向。
身后有个动物视角一直盯着天婴,不曾远离。
天婴跑着跑着,突然一声惨叫,脚踩到石头上,崴到了脚,跌坐在地上,疼痛难忍。这似乎是狼最好的下手时刻。
雨水将土地冲刷的泥泞不堪,罗浮生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偌大的森林里艰难地寻找,他隐约听到一声尖叫,停下了脚步。但那声音转瞬即逝,埋没在浓雾了,一时又没了方向。
罗浮生感觉到手触碰到的树皮有凹凸的痕迹,仔细看发现这颗参天老树上刻着标记,一二三四,已经有四个点了。
树皮还是嫩绿的,肯定是天婴刻的,她应该就在这附近。
罗浮生已经声嘶力竭,但还是用嘶哑的嗓子继续呼喊。“天婴!天婴!我知道你在附近!回答我好吗?!”
天婴揉着脚,尝试了几次,感觉自己站不起来。
此时,天婴突然听到远处有个男人的声音在叫她,草丛里的动静也越来越近了,一抬头,前方的草丛晃动起来,有一双泛着荧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天婴意识到危险已经逼近,艰难地站了起来,但脚踝上的疼痛让她一时跑不起来,只能振臂大呼:“我在这!谧竹,我在这里!”
突然树林中一个身影冲出,天婴吓得闭起眼睛。只见一双手已经将她拥进了怀里。
天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不由得紧紧抱住罗浮生,被冷雨浇了一夜的身体终于汲取到了温暖,那怀抱让她舍不得放开。同时一声枪响回荡在她耳边,久久的萦绕在这森林里不曾散去。
血腥的气味,野狼愤怒的咆哮,在黑暗中充斥了整个森林。
天婴摸到手心里一片湿润,与雨水的湿润不同,这个触感粘稠。天婴缓缓抬起头,看清抱着她的胳膊上一片血肉模糊,躺在他们不远处那只中枪的饿狼嘴里还叼着一片血肉,躺在雨里重重的喘息着。
罗浮生刚刚与野狼几乎同一时间扑向天婴,他抱住她的同时,饿狼已经撕扯掉了他手臂上的一块肉。罗浮生忍着剧痛用另一只手开枪,好在枪法还没有失了准头。最终,两败俱伤。
那双绿色的眼睛,还在恐怖地凝视着罗浮生和天婴。罗浮生也报以同样凶狠的眼神,像是两头狼的博弈。饿狼渐渐败下阵来,毕竟那一枪打中了它的要害。它沉重的喘息声也随着生命渐渐流逝。四周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但噩梦还远没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