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浮生若梦(13)
天婴咬牙切齿。“你想听那段戏是吧?我现在就给你唱!”
“等等。我又突然不想听戏了。跳个舞吧。”罗浮生指了指台上正在跳西洋舞的舞女们。
“你要我和那群袒胸露背的舞女一起跳舞?你是想借此来羞辱我的吗?”天婴言辞间对舞女的鄙夷毫不保留。其实整个上海滩对舞女的风评都是高级妓女。也难怪天婴有偏见。
霜姐本身是舞女出身,听到她的话,脸色马上就变了。还未来得及开口训斥便被罗浮生打断。
罗浮生眼色一寒,那股凛人的气质又出来了。“羞辱?谁羞辱谁还不一定呢。我们美高美的舞女们在舞台上凭自己本事赚钱,卖的是汗水和笑容,和你这个戏子有什么区别?你又凭什么看不上她们?”
天婴被他训的小脸涨的通红,但自知理亏,并没有还嘴。霜姐扯了扯罗浮生的衣袖,示意他话说的太重了。毕竟还是个小姑娘,看得出也不是有恶意。
原本他只是想逗逗天婴,没想到天婴用自己的偏见羞辱了在场所有舞女。即便不是为了霜姐,他也应该出言教训一下她这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你今日跳到她们满意为止,我就去救许星程。”
天婴一咬牙,转身跟一排舞女站上了舞台。舞女们都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只有天婴像个丑小鸭一样站在她们中间。罗浮生和美高美所有的客人们都站在台下看着上面,罗浮生看着天婴窘迫的样子,带头开始鼓掌。罗诚见状带领属下一起鼓掌,甚至还有人吹响哨。台上的天婴更是尴尬了。
此时,欢快的音乐响起,舞女们带着笑容,动作整齐地开始跳舞。美高美的舞蹈都是比较性感的舞姿,一会大家扭动胸部,一会整齐踢出大白腿,天婴夹在她们中间,完全跟不上节奏,也做不到这样大尺度的动作,活生生一只笨鸭子。罗浮生在台下看着,脸色缓和过来一点。
此时,有一个集体动作,需要舞女每个人胳膊交叉在一起。天婴两边的舞女也用胳膊挽住天婴,带着天婴一起跳。可是,天婴错步没跟上节奏,脚下一崴,带着身边的舞女就仰面倒地,而舞女们都是手挽手在一起,所以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全都倒地。舞女们顿时都因为疼痛而呻吟起来。
天婴尴尬地站起来,向所有舞女致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怨我。”罗浮生看在眼里,终于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霜姐偷偷打量着他的神色,揶揄道:“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是。”罗浮生回答的很干脆。
第十一章 许家大少
霜姐做主点了头通过,叫人把天婴叫上来。
天婴小跑着回到一开始二楼的位置,一身大汗,刘海都沾在额头上也顾不上去擦。“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你现在可以帮忙救许星程了吗?”
看来她是真的很紧张谧竹,罗浮生不紧不慢的抽着雪茄,冲天婴吐出一口烟圈:“请警察帮助得要钱的。”
天婴赶忙拿出怀里的钱,放在桌子上。“我知道。这是我所有的钱了。”
罗浮生斜了一眼桌子上的几个零星的银元。“你在拿我开涮吗?”
天婴开始意识到罗浮生是在耍自己,他根本就没有心出手相助。想到自己刚刚那么卖力的跳舞,还耽误了这么多时间,说不定许星程现在正在大牢里挨打。想到这些,她就气得抬手就想打罗浮生,反被罗浮生一把按在沙发上,天婴紧张地看着罗浮生,嘴里大骂。“你要干嘛?放开我。骗子,流氓!”
她的眼眶发红,眼看着好像就要落下金豆子。罗浮生悻悻松开她的手。“真那么想救谧竹……那你愿不愿意卖掉你身上最贵重的东西?”
旁边陪酒的舞女听到,捂着帕子都偷偷在笑。天婴显然同她们理解成了同一个意思,原本只是委屈的眼神变成了愤怒。眼里有一团火像是要烧掉面前厚颜无耻的人。
霜姐出言维护:“浮生!你太坏了啊。看你把人家小姑娘吓的呀!”
“别误会,我对你这个雏没兴趣。”他指了指她的领口。
天婴很快反应过来,护住脖子上挂的星星吊坠。罗浮生反而更加贴近天婴,从她脖子上托起吊坠,仔细打量。
“我早就注意到你这个吊坠,很稀罕,倒没准是个值钱的物件。我给你一百大洋,借我盘几天?”这东西不仅稀罕,他好像还在哪见过。可是具体在哪呢?他记不清楚了。
天婴看着吊坠,突然受到启发,想起什么。
“不用你帮了。”她护住吊坠,推开罗浮生,把桌上钱拿回去,趾高气昂的转身离去。
罗浮生没有追,继续搂着身边的姑娘。只叫来罗诚跟上去,不要让她出了意外。
霜姐见状摇了摇头。“浮生,追姑娘不是这么追的。”
天婴站在当铺外头徘徊,不时捧起脖子上的吊坠看看,犹豫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拼命砸起了当铺的大门。
当铺老板揉着惺忪睡眼开门:“姑娘,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要干什么啊?”
天婴:“当东西。老板你瞧瞧这条项链值多少钱?”
当铺老板打量天婴的穿着,料想这姑娘看上去也没什么好东西可当。没想到天婴亮出一个星型的钻石吊坠。
当铺老板以为看错了,戴上眼镜,掩饰不住地眼前一亮:“姑娘,我这就去沏壶好茶,咱进屋慢慢聊!”
脖子上空无一物的天婴小心翼翼地走进警察局的拘留室,却好像羊羔进了狼窝,本来打瞌睡的警察们都醒了觉,开始用色迷迷的眼神打量着天婴,似乎很久没见过女人了。
天婴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但还是壮着胆子,对着眼前的警长。“您好!我想……”
“小妹妹你来报案的吗?受什么欺负了。慢慢说,不着急。”假装温柔的警长说着说着,一把抓住天婴的手抚摸起来。
天婴赶紧缩回手,又羞又辱,扭头要走。其余的警察们见状,纷纷上前拦住她的去路。打量她的眼神越发不怀好意,天婴有些害怕,但为了许星程,必须强作镇定。“我不是来报案的,我要赎个人……”
事关银子的事,警长也正经了起来。“赎人?谁?”
“就是刚刚下午被警察从隆福戏院带走的……”
“你说的是他?”
警长指指角落,只见牢笼中,一人被打得面目全非,勾着头蹲在那里。但看身形并不像许星程。
天婴将信将疑的走上前去打量。那人抬起头,并不是许星程,却是鼻青脸肿的胖三爷。他旁边,是青帮的其他弟兄们,也一个个走了形。
胖三爷看是天婴,先是惊讶,继而是嘲讽,一口血喷上来,天婴忙躲开。“你这小妮子,挺重情义的啊,还知道来赎你胖爷。”
警察一警棍狠敲胡奇的手,胖三爷疼得缩回去。“赎他?那不可能。他惹错人了!”
胖三爷冷哼一声。“这妮子看着清纯,倒是个狐媚货色。洪帮少当家,许二少一个个见了天的往上扑。”
天婴哪管他的讽刺,径直跟警长说。“我和这人没关系,我要赎的是许星程。”
警长一愣:“许星程?”他听到这个名字,不自觉地和天婴保持了距离。
胖三爷觉得好笑:“丫头你这唱的是哪出啊?这全上海也没人敢抓他许大公子啊。”
警长上下打量着她,认出这个姑娘是福隆剧院最近新火起来的那个小生。“你和我们许大少爷到底什么关系?”
“我们许大少爷?”天婴摸不着头脑,这警长说的警察局好像是许星程家开的一样。
“怎么?连人是谁都没搞清楚,就找我们来赎人。许大少爷是内阁军政大臣许瑞安家的公子,整个上海的警察局都是他父亲的管辖范围。您哪。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吧~他的安危犯不着您操心。”
天婴捂住怀里吊坠换来的钱,患得患失的走出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