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甜院(13)
好在他没忘了那只猫儿,惆怅了一小会儿便替上了玩心,掉头跟上猫儿的步伐,一步两步……走了许久猫儿回头看他眼,又调转身回去。
他乐此不疲,猫儿只不时回头看它眼,几番后或是惹恼了它,总算改了懒洋洋的姿态拔腿跑起来,只是没跑几步又停下来。
景深不紧不慢地跟上,总算将猫儿逼的倦了,就地倒在了一户人家墙外。
“哼,长得丑脾气还怪。”说着朝它颈下挠,挠下几根猫毛……
丑就算了,脾气怪也无碍,竟还掉毛。摸着也还行,只是脏了些,有几处毛都打了结,想着他拍拍大橘猫的脑袋:“傻猫,也不知自己打理打理么。”
像皇奶奶宫里的穗儿,毛又顺又齐整干净,摸着也舒服。皇奶奶常说这许多孙儿里头,就他最孝顺,常陪她听戏……事实上他哪儿是想听戏,不过是想呼呼穗儿,如今想来实是不孝了,也不知他离了京还有人陪她老人家听戏么?
肥猫脑袋端的被人给拍了,凶巴巴儿地“喵”上一声,景深乐了,又去戳它尖耳朵。
“别碰它!”忽然有人这么叫了声。
景深没教示威的猫儿吓着,却是教这声吓得缩回手,还险些得一个趔趄。
转去见墙角处一人探出脑袋来,一个面容清癯约莫才三十来岁的男人。他脸色苍白地盯着墙边,又说一遍:“当心别碰它,它会挠人的。”
景深想起方才夏意提醒他的话,猜测他也是被挠过的人,面上露出丝尴尬,一个大男人怎会怕猫怕到这地步?
“小少年,过来。”
“大叔,这猫儿乖得很,不挠人也不咬人。”他说着又摸摸橘猫脑袋顶。
那男人还要说话时柴门“吱呀”一声,院门开了后就听一妇人尖酸刻薄的声音:“我说听见有人闹,原是你,可别待在我家外头——”
阿全娘刚嚷完墙角处立着的男人,准备骂蹲在墙外的人时却发现是景深,脸色微变:“是你啊小少年,来屋里坐坐么?中午烙的大饼还有些……”
头回她来院里道歉时景深便觉得怪了,今儿她还是这殷勤态度,他不多疑才是奇事儿,心下警惕地摇摇头。
“小少年,外头那人啊——”她打住了话,指了指脑袋又摇摇头。
景深大致看明白了这动作,她大致是说那人失了神志,是个疯的?
等妇人掩了柴扉,他再看去墙角时人已经不在了,猫也趁这空档走出几步远了。
他此时无心追猫,又琢磨起阿全娘对他变化莫测的态度,想来想去不外乎三种情况。
一便是她当真觉得自己做得错了,不过这话他可不信。
二则是她实则是存了坏心思的,待他不哪般防备时再解决了自己,不过这话他更不信了,一个乡村野妇哪儿有这拐弯抹角的手段,何况他不过是打了几下他儿子,那阿全皮分明是个皮实禁打的。
最后便是她有所畏惧……可她头一日能将他骂成那样,又有什么能教她怕的呢?
好罢,他还是想不透彻。
“好啊好啊,到时候我再带上景深一起去。”
嗯?
景深顿住步子,退回半步朝大敞着院里看,夏意正和一个与她一般大的姑娘说这话,脸上笑意颇深。
若榴可真小,随意走走也能见着她,还听见她说要带他去……去哪儿?
他迟疑着要不要进去时,余光瞥见两个妇人抱着衣裳朝他来,他只好走过院门,等那两个妇人进了院子才又折回去听里头动静。
“死丫头,教你洗衣裳你腿抽抽,玩起来倒精神了。”
“娘,是真的疼!”
“腿疼手总不疼,去把菜淘了,你二叔屋前的石桌子扑了那一层灰总能擦擦。”
“欸,我再坐会儿就去,奶奶还在屋头睡,娘你声音小些。”
夏意见小满这么顶了句嘴,又笑起来,景深听了,也低头笑了。
“咳。”身后传来声低沉的咳嗽声。
景深回头,一丈远外立着个青衫少年。这不是那个“比他聪明”的易寔么?
“景兄弟怎不进去?”易寔带着清浅笑意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嫉妒景深,不好好念书还有王位继承!我就不一样了,不好好念书期末就会凉。——by凉透了的樱桃煎(←大概会很好吃叭)
咳,下面的小剧场可能引起不适——
易寔:(浅笑)
夏先生:(浅笑)好孩子,是我学生。
易寔:(浅笑着试探)那您女婿的位置?
突然出现的景深:(浅笑)
第10章 瓦声新
易寔爹娘不过是相貌普通的乡人,他却会生,将他爹娘身上生得好的地方都拣了来,模样甚至比小满还清秀些,看便知是个温润的。
听他说起话来,也有先生的影子,景深想这人若是在京中,单凭通身气度也是会被孟大人赞句才俊罢?
一时间他竟也觉得小姑娘夸得没错来,在这样的人面前怎能驳了自己颜面去,故将满脸的笑意收敛些来,也作深沉貌答他:“我只偶然路过……”
易寔眸中似乎带着些笑意,又问:“景兄弟可要进去?”
一口一个景兄弟叫得景兄弟颇有些不适,僵着声:“便不了。”
少年便冲他颔了颔首绕过他进院里去。
“三哥?你咋这早就回来了?”
“先生考作文章,写得快便先回来了。”
景深听着又看进院里去,易寔背对着他,却看得出他朝小满边上的夏意看去,不准还笑了笑。
“你怎不叫人进来?”
夏意迷茫问他:“叫谁进来?”
“住你家中的小少年。”
“景深?他在外头?”
屋外听着的景深暗自咬牙,缩回脑袋,心下懊恼这等畏缩姿态怎教他看了去。
“咦,真是你,你不是要走走么?”夏意扶着门框,探身打量他问道。
景深转回身:“我跟着那只猫儿来的,不成想听见你声音了,这才想着等你一道回去的。”景深挠挠头,又问她,“你在里头说的,要带我去哪儿?”
“白头呀,小满说初三就随她娘帮她大姐婆家摘棉花去。”
“初三?”说话之人却是易寔,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夏意身后,问过后似是算了下日子,“可是后日?”
“嗯。”
“那日将好是休沐日,我正好也能一道。”
“三哥你偏心,头些日子我说时你就没说一道去的话!今儿小意说去你就也要跟着去。”易小满一跳一跳的往门边儿来,一边哼哼道。
易寔别过头低声训她:“尽会胡说,那日不过是还没算明白休沐日是何时罢了。”他辩驳一句后又问她腿,“还疼着么?”
“嗯,疼了一整日了。”
小满娘从院子后回来,见院门处围着四人在愣了会儿才展开嗓门儿:“阿寔咋这早回来了?都围着门儿做甚?小满你咋还没淘菜?你爹他们就要着屋了。”
连珠儿似的不住发问,易寔听后又把刚刚的话答了一遍,易小满则苦丧着脸跟夏意说:“唉,我得去淘菜了,你先回罢。”
夏意晓得她忙,瘪瘪嘴点头:“那我后日早些出门找你们。”
“嗯!”
夏意看小满瘸着一条腿跳去了厨房,才仰头看易寔:“那我们走了?”
“好。”
景深从易家兄妹俩也到了门边后便一句话也没说过,等与夏意走了好几步远时才又和她说起话。
而易寔,盯着两人背影看了许久,到没了影儿才罢休。
***
日暮时因李叔还未归,夏先生便领阿宝回院里一并用飨饭。
吃过了饭阿宝便给夏意背起诗来,为了让厨里的夏先生听见声音扬着大嗓门做样子,听外头驴子叫声时才一蹬腿坐起来:“他们回来了!”
“他们?还有谁?”
“唔……我爹和我家驴。”阿宝挠挠颈子,说完便跑出院去。
夏意回头叫尚在屋外敲敲打打的少年:“景深,我们也去卸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