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桩/暗桩:不负惊鸿曾照影(45)
——我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永远让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在做对的事。
在尼度的时候,她对陆靳泓唯一的要求。
“姐?陆哥哥既然跟你同在会场,为什么不直接跟你说,为什么要通过我来转达?”
赵影回忆着,陆靳泓在别墅和自己分开的时候大约刚过午,林冉说他去学校是在傍晚放学,除去路上的一个小时,中间还有两三小时的时间差。
在这段时间里,陆靳泓做了什么,才使他忽然决定借林冉之口,让她安心?
“林冉,”赵影的口吻非常严肃,“这件事非常重要,不仅仅外人,连爸妈也不可以说。”
林冉做了个封口的动作:“不说!然后,还有个东西,陆哥哥托我给你。”说着,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支软膏。
赵影拿在手上,铝皮沁凉。
“他说你脸上的疤每天早晚一次,等他回来,这张脸就能见人了。”
赵影哭笑不得,她的脸怎么了?不是演员不是模特的,留点疤也没什么大碍。
林冉眨眨眼,“一辈子只做一次新娘,脸上怎么能留疤?”
“啊?”
“他说的。”林冉慧黠地挤眼,“还要我再解释吗?”
赵影推着弟弟的胳膊,把他人赶回去睡觉了,关了门,坐在床边,借着月光将软膏挤在手指上,轻柔地抹在面颊的嫩疤。
她忽然又想起了陆靳泓的手,粗砺却温柔,轻轻从她脸颊摩挲,将她抱在怀里……
*
直到出发的前一晚,赵影才知道宋少要带队去的地方居然是坎铎——东南亚小国,陆靳泓和楚瑜曾经作为维护人员服务过的地方。
莫伊闻言,差点没把牛奶泼宋少脸上:“你怎么想的啊?小影刚从尼度回来,你居然又要带她去坎铎?我说,老宋同志,你是不是嫉妒人家陆靳泓在荒郊野岭的跟佳人独处,所以绞尽脑汁的东施效颦?”
宋少被小辣椒怼得冒烟,又不能跟孕妇置气,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那边早就开始战后重建了,维和部队也都撤出来一年多了,怎么能跟尼度一样呢?”
“是打算做专访吗?”赵影问。
宋彦支支吾吾地说:“差不多吧!”
莫伊揉着肚子,问:“真的很安全嘛?那我能不能去?”
“不能!”“不能!”
难得的,赵影和宋彦的意见高度一致。
莫伊悻悻地说:“没劲,你们跑出去玩,我们家楚瑜也忙着出任务,好久没进家门,我都要闷死了。”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身体,别光惦记着玩,”赵影摸摸闺蜜圆润得夸张的大肚子,“预产期还有28天了,对吧?”
“嗯,不知道会不会提前。”
“反正我一定能赶上回来陪你生宝宝,放心啦!”
莫伊笑了笑,伸手碰了下赵影脸上的疤,“疤还没好呢,千万别再弄伤了。”
“有我在。怎么可能?”宋少拍着胸口担保。
“怎么看你都没有陆靳泓靠谱,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宋少:“……”
能爆粗口吗?不能的话,他无话可说了。
*
坎铎经过两年的重建,交通已经比当初战乱时期好了很多,从楠都甚至可以直飞坎铎的首府,达坎。
因为与华国接壤,这一带的华人很多,落地签即可,一路过去宋少又很阔气地选择了商务舱,落地有豪华专车接驳,一群人对老板的慷慨赞口不绝,一边半开玩笑地说是托了“头条雷达”赵记者的福,才有这么高规格的接待。
赵影对此全当没听见,对宋少鞍前马后的照料,能推就推,推不掉的就当没看到,一心只想完成工作,早点回国。
没想到的是,车把人带到了首府市市中心的一处宽宅大院跟前,停了下来。
赵影对着门头上中英双语的字愣了好几秒——Y&Y social welfare home。
中文:彦&影社会福利院。
身后同仁们都在耳语,赵影慢慢回过头,宋彦正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你天天跑和万做专访,不就是想说服人家多来援建吗?这种花钱的事,我们自己就能做,不用求人。”
“换个名字吧。”赵影说。
“为什么?”宋少不满地抱怨,“本来就是你提议,我复议,这名字我看没毛病。”
赵影从背后拎了个二十出头的管培生,他之前窃笑得最响亮,“给老板解释一下,这个英文的意思。”
小男生憋着笑,一本正经地说:“YY是网络用语,大概意思是……意|淫。”
宋少黑着脸去找施工组了。
其他人员各自分散,就地取材,收集各种资料以便回头做专题——自家公司的项目,宣传起来当然要不留余力。
赵影端着相机,在尚在施工中的福利院外围走了一圈,忽然察觉到不远处投来的小心翼翼的视线。
经过这些时日的磨炼,她的警惕性已经到了人生顶峰。
可是,从墙角边探头出来看着她的,却只是一个穿着单薄花布衣裳的小男孩,皮肤黝黑,大眼睛黑白分明,闪烁着好奇。
见赵影看向自己,小男孩转身就想逃跑。
“嘿!小兄弟。”
在赵影的招呼声里,小男孩停下了脚步,怯生生地等她走近。
“你会说坎铎话?”他问。
“一点点,”赵影的发音有些生涩,“以前,我有个朋友在这里工作过两年,我想多了解他,所以学的。”
小男孩露出惊喜的神色:“你的朋友,是从华国来的军人吗?”
“你怎么会知道?”赵影蹲在他面前,耐心地问,“你见过曾经在这里的军人叔叔吗?”
“不是叔叔,是哥哥。”小男孩指着在建的福利院,“两年多之前,他们的营地就在这里。我看你们跟他们长得很像,还以为是哥哥们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
赵影笑着说:“我们确实都是从华国来的,你认识的哥哥们里面,或许就有我的朋友。”
男孩歪过脑袋,仔细地打量赵影的眉眼,然后从衣兜里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背过身去小心翼翼地看看,又和赵影的脸做比对,最后回过身,斩钉截铁地说:“不是或许,就是他。姐姐,你的朋友就是我认识的大哥哥,他叫陆,我们都称呼他阿陆哥。”
说着,男孩拿手比划了一下虎牙:“他笑起来,这个牙齿翘翘的。”
居然还真是陆靳泓。
“你怎么知道我认识的是他呢?”
男孩双手把刚刚拿在身后偷看的东西托在赵影眼前,献宝似地说:“这上面的人,是姐姐你对吧?”
那个东西一入眼,赵影就像被无形的手拽进记忆的漩涡。
黑色的皮绳已经褪成灰白,圆形雕花的金属壳烙色斑驳,躺在小圆壳里的剪成圆形的大头贴也已经淡得只能看见五官。
那是他们高三那年临考之前在小卖部门口拍的,洗出来之后才发现陆靳泓闭眼了,赵影嫌弃把他拍得太丑,留下了其他,唯独让他把这张给扔了。
没想到,他居然裁剪得只剩她,还收在挂件里,带到了坎铎。
“是你,对吗?”男孩凑近,看见赵影眼里的湿润,笃定地说,“阿陆哥之前挂在胸口的这个,里面就是你。”
赵影点点头:“是我……可这东西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男孩握紧了小手,眼底有一丝愤懑:“阿陆哥走得匆忙,落在床单下的。那天他忽然就不见了,我去找他,可是他们都说阿陆哥犯了错,被开除了,再也不会回来。我不相信,偷偷去他的营房,找到了这个。”
“两年前……的秋天吗?”
“对。”男还又说,“那会阿陆哥救了个什么大人物,可是后来大人物失踪了,阿陆哥就被开除了……姐姐,你知道阿陆哥在哪里吗?他现在好不好?阿陆哥是好人,好医生,他们一定是弄错了,对不对?”
“嗯……他们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