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花事了(绚烂之花)(6)
我握了握他的手,一面问小楼,“这个人你认识的么?”
“嗯。”小楼点了点头,“他是高二(二)班的,学校文学社社长,校报主编。你说我认不认识?”
“吓?”
也就是说,这家伙是前几天才被校长大人在早会上亲自点名表扬的模范生?
我想我要是戴眼镜的话,肯定会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的。
想来我的表情也夸张得和那个差不了多远了,因为小楼因而笑了起来,“做什么吃惊成这样?难道你们是在什么很特殊的情况下认识的?”
“的确是有够特殊呢。”
“喂,喂。”在早会上被点名表扬过的模范生在旁边皱着眉叫起来,“你们两个,不要好像当我不存在一样吧。”
“抱歉。”我咳了两声,才找回正常的表情。
“道歉的话以后再说吧,不快点的话,要迟到了哦。”
被模范生这么提醒之后,小楼抬腕看了看表,惊叫了一声,率先加快的脚步,“哎呀,都怪七七啦,跟你一起走害我都忘记这是早上上学了。”
“吓,小楼你冤枉人,这跟我完全没有关系好不好?”
“因为你已经有好几年没这么早了,一下子我怎么可能适应得过来?”
“小楼你不要只找客观原因么,一定也有主观原因的。”
“……”
我们两个吵吵闹闹的跑开的时候,我似乎是有听到模范生在我们身后很无奈的又说了句,“不要好像当我不存在吧?”
所以我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喂,小楼,我就算了,你那样子对他不会有不良后果么?”
小楼也瞟了一眼,“没什么啦,那种人是把升学和老师放在第一位,现在连文学社的事情也不管,天天惦着考分过日子,大概也不会把我们放在心上吧。”
天天惦着考分过日子么?
我看着愈来愈远的那个人影,眼前浮现出天台上将一支点燃的香烟交到我手里的那个人来。
只怕也未必。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老话总是不错的。
我偶尔早起一次,就碰上了像易寒那样惊奇,但更让我意外的事情还在后面。
我指着在等在校门口三五成群的十几个女生,睁大了眼问身边的小楼,“这阵势是什么?今天省里来人视察么?”
“应该不是吧,没听说过。”小楼显然也很意外。
回应我们的疑问一般,有个女生很雀跃的跑来,一面叫着,“来了,来了,白晓迟的车开过来了。”
于是一堆女生开始冲锋般往外挤,大有战争片里不怕死的士兵抢占某某高地的势头。
“原来是王子亲卫队啊?”
“嗯,说起来,这方面来说王子殿下还真是完胜山贼呢,沈渡在这里三年来都没有这种排场啊。”
我一面和小楼交换着这种对话,一面自动地退开几步给那些跑过来的女生让路,但显然让得不够多,还是被挤得一个踉跄向后栽了一下。
有只手在后面扶了我一把,我转过脸,看到沈渡正咧开嘴笑,“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排场啊?”
他的手还是缠着纱布,由那个结的打法看来,应该还是昨天我帮他缠的那个。他精神看来虽然还不错,但眼睛里却有不少鲜红的血丝,显然也没怎么睡好就是了。衬着还没有消除的熊猫眼淤青,看起来比平常憔悴不少。
“吓,你听到啦?”我笑,向那边的女生努了努嘴,“呐,你有过这么多女生接你上学的经验么?”
沈渡皱了皱眉,“要这么多女生来做什么?烦也烦死了。”
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平稳的停在校门口,穿着制服的司机先下了车,绕过另一边拉开了车门。七八个女生一拥而上,以至我们这边大概只有高人一头的沈渡能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
而这家伙这时候居然很响亮的吹了声口哨,“真帅。”
“吓?”
我和小楼同时扭过头去看着他。
沈渡居然会赞王子真帅?这年头还真是什么怪事都有啊。
察觉到我们眼神里的诧异,沈渡很浓的眉皱了一下,很快的会过意来,伸手拍了我的头一下,“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是车,车啊。”
“是么?”我揉着被打痛的脑袋,“很痛啊,就算我会错意也不用下这么重的手吧,会变成白痴的啊?”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现在也差不了多少。”
随便打人的家伙用鼻子哼了一声,甩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小楼用哀悼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也走掉了。
而我愣在那里,看着那辆车。
我对车没什么研究,但是既然沈渡能开口夸赞,那么一定差不到哪里去,何况它一看就是很贵,有可能像我这种境况的家庭倾家荡产也买不起的那种样子。
原来,白晓迟果然是王子啊。
不论外表或气质,连家世,也当之无愧吧。
但是,既然已经转学到这种地方来了,开这种车来接送,也未免太张扬了吧?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看到白晓迟站在那车旁边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也吹了声口哨。
真帅。
香车美人,也只有这两个字可以形容了吧?
依然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的王子殿下衬着漆黑呈亮的名车分明是一道闪亮的风景。
我皱了眉,对自己的心态有些不耻,你看,人果然都有以貌取人的劣根性,今天如果坐这名车来的不是白晓迟,而是哪个脑满肠肥其貌不扬的暴发户儿子的话,我一定会用鼻子不屑地哼给他听,可是啊,来的是英俊温柔的白晓迟。我的表现也就只比王子亲卫队的姐妹们差那么一丁点吧。
我看着被一堆女生簇拥着往这边走来的白晓迟,叹了口气,绕到一条绝不会被他看到的路上去,依然在上课铃响了三分钟之后,才进入教室。
既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那么,便没必要做任何的接触了吧。
天气依然很热。
操场边上的大槐树的树稍上都已经有了知了在叫。
生物书我看得比较少,不知道这些被气温误导而过早的从地下爬出来的虫子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但是现在,它很明显的吵到我了。
这堂是体育课。太阳晒在操场上,白花花的晃眼。
老师安排了男生篮球女生排球之后,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乘凉了。
所以我也就有样学样的躲到这棵老槐树下面睡觉。
然而我显然是没有老师那么好命,先是树上的知了吵个不停,然后是不知从哪里飞的来篮球正砸在我头上。
我吐掉口里叼着的草茎,揉着被砸痛的额头,弯腰捡起那颗犹自在滴溜溜的转的篮球。眼角的余光里,看到有个人影逆光向我走来,一面将球向他砸过去,一面吼了句,“怎么打球都不长眼啊?”
那人伸手把球接下来,却仍走到我身边,用夏日拂晓般漂亮的微笑向我道歉,“抱歉啊,我一时不小心。有没有被砸到哪里?”
我怔了一下,有某个下午逆光里的剪影从心头掠过。
心突然间就跳快了几拍,甚至指尖都微微颤动。
有些东西,愈是想避免,它愈是会在你面前出现,防不胜防。
“怎么了?”那个让我想要远远避开的人偏偏更走近一步,穿过林梢的风一般轻越的声音里有几分着急,“被打到哪里了?痛么?”
“哎呀哎呀,”我于是双手交握在胸前,眨着眼,用我自己都想呕吐的甜腻声音说,“能被王子殿下的球打到实在是我的荣幸啊荣幸。”
他怔了一下,然后就开始笑。
不是他一惯有的那种春风般淡淡的微笑,而是纵声大笑,笑得弯下腰去。
末了伸出一只手来,抚过我自己刚刚揉过的额角,柔声问:“还痛么?”
他的手上有汗,凉丝丝的。
但我却觉得烫,火烧一般的烫。
于是我重重的点下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