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花事了(绚烂之花)(3)
小楼看着我,似乎是别有用心地笑了笑,“嗯,我喜欢这样的七七呢。”
这家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喜欢话里藏话地说话了。
而这种时候,我一向是不会正视的。
细究起来,铁定不会有什么很好的结论。
我将双手叠在脑后,望向天空。太阳已落到那些大楼后面去了,在那钢筋水泥丛林的间隙里透出点橙红的光,居然也映红了这人行道上的梧桐树叶,在风中轻轻摇摆。
不是不明白为什么小楼会突然将话题从白晓迟身上转到沈渡身上来。
沈渡在一中,也是个风云人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从高一念到高三,几十条校规,他没犯的大概也没几条了。可是这种人居然没有被开除,居然在学生中间还很受欢迎,简直就是个奇迹。
更奇迹的是,那样一个风云人物,居然是我的朋友,还是很铁的那种。
这一点说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奇怪。
小楼说沈渡的位子很危险,很显然是针对受女生欢迎的程度来说的。
但是,他和白晓迟,怎么也不能放在一起比吧?
白晓迟若是王子,沈渡充其量也就是个占山为王的匪首而已。
小楼一路上没有再说话,到了她家楼下,我们道别,她上楼,我绕到后一栋回家。
日子又波澜不惊地翻过一页。
王子和山大王都遥远如另一个世界的人,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老爸在厨房捣鼓出来的锅碗瓢盆交响曲。
第二天风和日丽。
我一如既往地起床迟了。
小楼一如既往地没有等我先去学校了。
所以我一如既往地一面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一面哼着歌缓缓向学校走去。
果然已经到了夏天了,阳光从法国梧桐宽大的叶子中挤进来,在人行道上留下一小块一小块的光斑,像是一幅异世界的地图一般。
走了大概有一半的路程时,有人骑着自行车以摩托车的速度从我身边飚过去,带起的风将我的头发都吹乱了。
我皱着眉,一面伸手耙了耙头发,一面将目光从地面往上移,正想看看这个在人行道上飚自行车的家伙是什么人的时候,他居然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一个急刹车,掉过头,在我面前“刷”的划了个半圆停下来,咧开嘴露出一口可以去拍广告的洁白牙齿。“哟,七七,早。”
这个人,就是小楼和我说起的沈渡。男,十九岁,市一中高三(三)班学生。全校大部分老师头疼的对象,全校大部分男生崇拜的对象,全校大部分女生迷恋的对象。
可这家伙今天穿着件天蓝色条纹的衬衫,扣子只扣到第三颗,长手长脚的,跟我打招呼的时候就像一只大猴子吊在自行车上,眼晴贼亮贼亮的,衬着左眼像熊猫一样的一圈淤青,滑稽得要死。
我忍不住大笑,笑得弯下腰去。
“喂,”他的声音大起来,“不准笑啦,再笑我翻脸啦。”
“抱歉抱歉。”我捂着肚子,好不容易站直腰,“学长你今天真是好有型。”
他稍稍皱了皱眉,伸手揉了揉左眼,“可能是不太好看啦,不过我昨天可是一对三在打耶。”
“是么?那可真是英勇。”
“那当然,我三拳两脚就打得他们屁滚尿流的。七七你没看见,那小子——”他眉飞色舞地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等一下,我不是来找你说这个的。”
我再度笑出声来,“那你是来找我说什么的?”
“我是来提醒你,你以这种速度走的话,一定会迟到的。”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难道我用跑的可以在上课铃响前到学校么?”
“用七七你百米跑的成绩来算的话——”他抬起手来看了一下表,计算了大概一秒钟左右,得出了“不能”的结果。
我摊了摊手,“那么我还跑什么?”
“说的也是。”他笑着调整了自行车的位置,一偏头,“上来吧,我载你去。”
“咦?”
“咦什么?再不上来,就真的迟到了。”
“我可以先去买个保险么?”口里这样说着,我还是抬腿就跨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沈渡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喂,七七,哪有女生这样坐车的?”
“有什么关系?”我跨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前后划动了一下我的腿,“我穿的又不是裙子。”
他又咳了两声,“算啦,我骑喽,抓紧哦。”
不用他提醒,他骑车的速度我刚刚已经见识过了,早已紧紧抓住了他的车座。但车子动起来的时候,我还是吓了一跳,只来得及低呼一声,双手已下意识的抱紧了他的腰。
“哇。”沈渡怪叫了一声,似乎也被吓了一跳,连带自行车也歪了一歪,幸亏他骑车的技术高明才没有摔倒。他好不容易找回了平衡,以稍微慢了一点的速度向前冲,一面侧了脸向我大吼,“七七你搞什么啊,要抱人家也先打声招呼嘛,吓死人啦。”
“那是因为学长你今天太帅了啦,人家忍不住想抱抱看么?”我呲了呲牙,一点要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这么没安全感的车子,好歹要捞点什么在摔倒的时候垫底吧。
他哼了一声,居然没再说话,转过头专心的看着前面的路。
真是反常。
这家伙居然不跟我斗嘴了啊。我皱了皱眉,有一点不习惯这种安静。
想来不习惯的也不只我一个人,没过多久,那家伙便在前面叫了起来,“喂,七七,你抱就抱了,干嘛还蹭来蹭去的?”
“真是冤枉啊,我哪有。”
“那为什么我会觉得后背毛毛的?”
“我怎么知道你哪根神经搭错?”
这样子的对话在他忍不住要扭过身子来看以至于让自行车撞上了学校的围墙的时候结束。
我想松开手往下跳时已来不及了,还好沈渡身手敏捷,发现情况不对便伸手过来护住我,所以我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只有小腿有轻微的擦伤,而沈渡则在熊猫眼之外,又在手肘到手腕加上一条刮伤,连衬衫都刮破了。
就在我们相互扶持着站起来,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学校的上课铃响了。
“呀,还是迟到了啊。”
不约而同的望向校门说完这句话之后,我们怔住,互相看了一眼,都笑起来。
我笑着,拉过他的手来看,“呐,出现这种情况,由谁先道歉比较好?”
“当然是你。”沈渡狠狠的瞪我一眼。“谁让你一声不响的抱住我的。”
“好吧,我道歉。”他的手似乎是流了很多血的样子,让我有些不忍心推卸责任,“你的手好像伤得不轻的样子,要不要先去医务室看看啊?”
“不用了。”他把手抽回去,把自行车从地上扶起来,检查了一下,然后就重新跨了上去。
“咦,学长你不去上课么?”
“不去了,你自己进去吧,我先走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看都没看我一眼,说到“走”字的时候,连人带车已经在几米之外了。
难道这家伙真的生我的气了?
不过就是抱了他一下么?平常他不是也有揉我的头?
一面想着这家伙真是小气,一面揉着自己的摔痛的腿,我终于在上课铃响了三分钟以后走进教室。
老师似乎也已经习以为常,一如既往地挥挥手,让我回到自己的位置。
虽然有一点小小的插曲,总的说来,这一天的开始和往常还是没有什么多大的区别。
下课之后,小楼跑来我这边,按惯例先踢了踢我的桌子,将我吵醒来。“喂,七七,你脚怎么回事?”
我费力的把头从课桌上抬起来,以便能正视她的脸,“拜托,不是脚,是腿,那是两个概念。”
小楼皱着眉,“好吧,就当是腿好了,怎么回事?”
“早上碰到沈渡,他骑自行车载我,结果摔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