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花事了(绚烂之花)(12)
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眼睛没有看我,也没有在看书,而是看向远处虚空中的某一点。很温柔的眼神,阳光般柔和,春水般柔和,连带他整个人都似乎因这个眼神而笼上了某种光彩。
很帅。
原来沈渡有时候真的是很帅啊,难怪有那么多女生迷了呢。
我这样想着,闭上了眼。
像是怕惊动我一般,沈渡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怎么动过,只偶尔抬起手来看看书,轻轻的念几句单词。
说实话,他的英文真的很烂,可是声音很好听,尤其是像这样耳语般的低喃,稍稍有些哑,带着种磁性的颤动,如法师的魔咒一般。
我便在这声音里安眠,直到听到另一个声音插进来。
那声音如清晨拂过树梢的风一般清越,轻轻笑道:“拼错了啊,是stimulate,s-t-i-m-u-l-a-t-e.”
我反射性地弹起来,然后就看到白晓迟从楼梯口那里走过来。
沈渡手中的书被我突然的动作撞得掉到地上,他一面伸手捡起来,一面活动了一下双腿,瞳仁转到眼角瞟了我一眼,颜色是沉甸甸的黑。
但是居然很意外的没有开口骂我,只将书翻到他刚刚背的那一条看了看,“嗯,真的是拼错了呢。”
“是吧,还有在读的时候,最后一个音不要念那么重。”白晓迟笑着,走过来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点到沈渡的书上,用很标准的美式口语示范了一次给他听。
而沈渡居然听得很认真,还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没错,就是这样的。”白晓迟到这时才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像平常一样,轻轻点了点头,给了个礼貌的微笑。
“白晓迟。”沈渡抓了抓头,稍有些扭捏的问,“你英文看来很好的样子啊。”
“马马虎虎啦。因为小时候跟家母在纽约呆过一阵,所以多少会几句。”
“是么,那你有空教我么?”
我怔住,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沈渡。那个混世魔王一般的家伙,居然放下身段向一个比自己低一年级的学弟请教?
而后者居然没有拒绝,微笑着点下头,爽快的答应。“好啊。”
然后两个人便凑在一起,一教一学,有模有样的开始补习。
我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多余。
所以迟疑了一会,便悄悄的离开。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听到白晓迟的声音叫了句,“七七。”
转过头来,看到他水晶般透明的眸子里带着笑,柔柔的说:“你穿裙子的时候,很漂亮。”
原来他看到了。
即使是礼貌性的称赞也好,这一句话,令我心里有一种淡淡的喜悦,缓缓地荡开去,直至四肢百骸。
我深吸了口气,回了他一个笑容,“谢谢。”
他笑,扬了扬手,便继续回到沈渡的书里去。
于是我走下楼梯。
决定将这套裙子永远地珍藏起来。
过了几天的晚上,才洗过澡准备睡觉,就接到沈渡的电话,在那边说希望我帮他去借小楼的化学笔记。
我打着“呵欠”问,“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他在那边迟疑了一会,然后吼了一句“叫你去,去就是了,哪那么多话,我过一会到你们楼下来拿。”就放了电话。
我握着话筒,怔了半晌。
这家伙吃错了药么,为这种事情居然也发火。
放下电话来,跟老爸说了声去小楼那里,便出了门。
夜空暗蓝,群星闪烁,明天大概又是一个艳阳天。
小楼开门看到我的时候,有些意外。“吓,七七,这么晚有什么事么?”
我伸出手,“化学笔记。”
小楼眨了眨眼,伸手来摸我的额头,“七七你没发烧吧,今天是吹哪门子风啊,你居然会三更半夜穿着睡衣气喘吁吁的跑来跟我借化学笔记?明天有测验么?”
我翻了个白眼,打开她的手,走进门,熟门熟路的走去小楼房间,倒在她床上,“不是我要,是沈渡要的。”
“哦。”她从书包里找了化学笔记出来,递给我,又在我伸手去拿的时候抽回去。
我乏力的叹了口气,“小楼……”
“你答应我的剧本几时给我?”小楼笑眯眯的,将那薄薄的一本卷起来,握在手心里,斜眼看着我。
我重新趴回她床上,“我哪有答应?”
她笑,“现在答应也不迟啊,离校庆还有两星期,来得及的。”
“好吧。”我伸出手,咬牙切齿的,“你真小人。”
她将那本子在我手掌上轻轻碰了一下,又缩回去,反而整个人凑过来,“附赠一条小道消息吧?”
我皱起眉,“嗯?什么小道消息?”
她笑,“王子殿下这几天午休都不见人影呢,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不是。”我伸手将那本化学笔记抢过来,免得这家伙一时想起什么来再往上加条件,我答应写那个剧本就已经很亏了。
“咦。”小楼怔了怔,“我有一次明明看到他悄悄往天台那里去了啊,难道七七你不是在那里睡觉的?”
“早就挪地方了。”我轻轻叹了口气,说起来那还真是个睡觉的最佳地点啊,可是,有两个男生在那里叽哩呱啦的说英文,我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小楼继续发怔,“那么他和谁在一起?”
“沈渡吧。”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走人。
“吓。”小楼显然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又露出一种很暧昧的笑容,“你说王子殿下这些天都和沈渡在一起?唔,细想起来其实也很合适呢。是吧,像沈渡那样帅气的男生和白晓迟那种漂亮的男生……”
我翻了个白眼,拿她的笔记拍她的头,“同人女真可怕,收起你那些七七八八的想法啦,王子殿下在给山贼补英文啦。”
小楼睁大了眼,我想这时候若往她嘴里塞个鸡蛋她一定能毫不费力的吞下去。
过了半晌那个惊吓过度的女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补英文又借化学笔记,难道山贼想改邪归正了?”
“谁知道。”
我走到窗前往下看了一眼,那个开始认真念书的山贼似乎已经在我家楼下来回踱步了。于是我向小楼告辞,留她慢慢去想山贼为什么突然间变了性,自己则向那个今晚火气似乎特别大的山贼走去。
他老远的看到我,迎了过来,却在距我几步的地方站住了,愣了半晌就开始大笑,笑得捂着肚子弯下腰去。
我走过去,板着脸,将小楼的化学笔记拍在他头上,“笑什么?呐,化学笔记。”
他好不容易直起腰来,接过笔记去,一张嘴却还是没有合拢来,“七七,原来你是穿这种睡衣的啊。”
我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我的睡衣是纯绵的,短袖,七分裤,白底,青蛙和荷叶的图案,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他指着我胸口的大青蛙头,笑得愈嚣张,“你还是跟这样的衣服比较相配,以后不要再穿什么裙子了啊。”
“可是有人说很漂亮啊。”
他的笑容几乎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的一瞬间收起来,手里捏着那本笔记本,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我被他那样看得极不自在,抽脚就想往家里跑。“呐,学长,笔记帮你借来啦,我回去睡觉了,拜拜。”
“等一下。”他一伸手就将我拦下来。
“嗯?”我抬起头,正对上他夜色般漆黑,却星辰般明亮的眼,那双眼里眼波流动着,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一般,末了却只轻轻的问了句:“你最近都没上天台睡觉了么?”
“嗯。换地方了啊。”我点头,“你们很吵啊。”
“那个……”他稍稍垂下眼,吸了口气才接着说,“你的王子殿下似乎误会我们了,你没有去解释么?”
“我的?”我笑笑,有些自嘲的味道,“白晓迟是所有人的王子啊,可是独独不是我的。再说了,我们有什么好被误会的?”
“是么?那么想必是那天中午我的腿上突然长了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