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癌诊疗报告(31)
熟悉的声音突然窜进耳朵,袁满猛地停下。
下意识地抬头一瞧,原来她已不知不觉来到了洗手间门外。包厢里不允许吸烟,洗手间隔壁便是专设的吸烟区。那熟悉的声音,便是从这吸烟区传来的。
在此之前,袁满还不知道博晏的声音竟有此等魔力,竟能让她原本有些不受控的心跳突然冷得几乎一停。
还不等袁满做出反应,吸烟区里又传来另一个声音——老班长的声音:“那你说袁大头是怎么钓上那男的?”
袁满突然间就有点哭笑不得。倒不是因为之前还热情地迎接了她的老班长竟然会在人后这般编排她,而是……
自从她发胖以来,就再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成为男人们讨论的焦点。那她到底可悲多一些?还是可气多一些?连袁满自己都分辨不出了。
班长话音刚落,又有一个声音叠进来:“这你可得问博晏了。袁满有什么魅力,咱博晏最清楚了,不是么?”
语气里的揶揄,嘲弄,袁满听见的那一瞬间,也很诧异自己竟然别的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有一个想法,几乎跟毒刺一样直戳入她的神经——
她想知道,此时此刻的博晏,究竟是怎样的表情。
有个丢他脸的前女友,且这前女友还在受着朋友的莫名编排,他是尴尬?还是难堪?是不愿再提?还是一笑而过?
有没有想过……要为她说一句什么公道话……
可惜,袁满再也没有听见吸烟区里传出博晏的声音,只有班长和A君,聊得热络——
“就不能是她找来充场面的么?没准是鸭呢。”
“你能不能别这么阴暗?我刚特别注意了下,人袖扣都好几万呢,有这种级别的鸭么?而且啊……我刚看袁大头和那男的在饭店外头拥抱来着。”
A君并不知自己的这句话,无形中成了一股绳,把吸烟室外的那个人从冰冷的深渊里往回揪。可当那个人刚被揪回岸上,就再度被话锋一转的A君一把推回了深渊——
“人男的没准就这么重口味,就好这一口呢?哈哈哈……”
A君的笑声,几乎能绕梁三日而不绝。
可见……男人一旦八卦起来,比任何女人的战斗值都高。
可见……男人一旦嘴贱起来,比任何长舌妇的舌头都长。
但事过之后,袁满曾经扪心自问了一下,如果老同学们只是这种程度的编排她,袁满觉得自己也就是愣怔过后,看清了人心便一笑而过了。毕竟她这些老同学的嘴损程度还不及她母上大人的十分之一。直到吸烟区里传来一声——
“呵呵……”
几乎是鼻音的浅笑声,袁满却一下子就听出了,那是博晏的声音。
在这句“呵呵”之下,袁老师来不及反抗,已功败垂成。
来参加同学聚会之前,袁满还以为自己最大的敌人就是那明艳照人的宋林佳了,于是想尽办法,费尽心思,甚至拉来郑衍叙配合,却原来……
爱过8年的人,只用一句最浅的“呵呵”,就给了她最狠的一刀。
一剑封喉……几乎。
却在这时,一抹几乎是清冽的声音醍醐灌顶而来,硬生生地将袁满扯离了那已令她破皮绽肉的剑锋——
“袁满?”
这声音……
袁满回过头去。
郑衍叙就站在不远处。
袁满刚想对郑衍叙笑笑,却发现了不对劲,下意识摸了下眼角,这才放心。自己明明没流眼泪,为何他看向她的目光突然一紧?
这个答案显然无解。因为郑衍叙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平静眸光,不疾不徐地向她走来。
“撤吧,你那姓孙的老同学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都在放光。包厢没法儿待了。”郑衍叙说着不忘看一眼手表,无心恋战的样子。
“……”
“……”
袁满努力克制着不再回头去看那吸烟区,只对着郑衍叙,用力地点点头。
眼见袁满直接走向电梯间,郑衍叙叫住她:“你不回去跟你的老同学们道个别?”
“不了。”她明明是笑着说的,却令郑衍叙看着她的眸光,又不由一紧。
一个一直被认为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人,突然地深不可测起来,古怪,实在太古怪了……
但其实袁满的心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今晚受到的屈辱,就让它永远留在这扇门后吧。
看清了人心,已经是她今天最大的收获。
回程的车中,袁满忍不住问:“我是不是真的太胖了?”
郑衍叙瞅她一眼。
或许因为她脸上的沉静太过反常,连一向没好话的郑先生都不由得深思熟虑过再开口:“汉字中,表达人体器官的字,大多用‘月’字旁,比如肝、脾、肺;所以,胖,是正常的。而表达不健康的字,大多用病字旁,比如病、痨、癌;所以,瘦……你懂的。”
袁满笑笑。
郑衍叙的回答虽然很精彩,她笑却不是因为这个。
而是突然想到,自己之前也问过博晏同样的问题,当时的博晏告诉她,胖一点才好,他才不喜欢骨瘦如柴的女人。
事实却是,他甩了她,因为那个几乎瘦成杆儿的宋林佳。只在她的世界里只留下一句,讽刺至极的呵呵……
所以……
郑衍叙的话,听听就好。即便郑衍叙是个很有腔调的人,是个不会和博晏一样说一套做一套的人。
当时的她没有冲进吸烟区开撕,因为那样压根毫无意义,看热闹的人还会那样看热闹,鄙夷她的人只会更鄙夷她——她想要用另一种方式复仇,前所未有地想……
袁满扭头看向车窗外的天空。
夜色醉人。
☆、第 25 章
高登回到家,不请自来的闯入者已大喇喇地坐在了沙发上。对此,高登他早已习以为常,眼皮都没动一下。却在看见沙发前空荡荡的茶几时,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
更令高登惊讶的,是此时此刻的闯入者竟然在啃着一截黄瓜。
高登诧异得声音都发抖:“老袁,你你你……你病啦?”
“没啊。”啃着这没滋没味的黄瓜,她的脸色确实不会太好,但顶多是脸臭而已,不至于显得病态吧?“干嘛这么问?”
“你哪次来我这儿,不是恨不得把我家周围方圆一公里内的外卖全都搬来的节奏?”
袁满恨恨地咬着黄瓜,企图幻想出一丝丝肉的滋味,但均以失败告终,自然没好气:“我要减肥。”
这话高登听了太多遍,基本当笑话听了,高登呵呵一笑作为回答,压根就不愿接这茬,“你突然来找我干嘛?”
“想你了呗,小登登。”
“停停停!打住!”高登一脸惊恐。老袁这是吃黄瓜吃傻了吧,说话竟变得如此肉麻。
袁满想了想,还是忌惮着没直切主题,而是继续地顾左右而言他:“你跟陈程怎么样了?”
一提这个名字,高登就表情凝固。好半晌才解冻:“就那样呗。”
高登这人吧,自从那方面开窍以后,就一直是表面毫无公害,交过的女友其实不计其数,但他却一直声称自己的“处”还在——每一次新的爱情来临,都是崭新的一个他,自然每一次都是“第一次”。这倒也不是高登自夸,实际上,连袁满都不知道高登究竟有何种魔力,就算是炮`友,最后也都心甘情愿和他当朋友。以至于高登这些年虽交往过的女朋友无数,风评却一直不错。分手后从不手撕前任,也从不被前任手撕。用高登自己的原话说,他要一直保持着“第一次”般的赤子之心,给更多女性同胞送去爱与温暖。
这也是上次在他家翻到那件女士内衣时,袁满大呼他被破`处的原因……
袁满曾经分析过,高登之所以谈了那么多次恋爱都能全身而退,法则只有一个——他从不交麻烦的女友。都是合则来,不合则散,简直可以堪称是现代社会的爱情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