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出窍的日子+番外(23)
应许的父母?
韩千重只知道她父母离婚了,母亲居住在M国,而她爸爸据说失踪了。
秦丰死死地盯着韩千重,看着他茫然的模样:“韩先生,恕我直言,你和她每天住在一起,居然没有发现一丝半毫她不对劲的痕迹吗?你能睡得安稳吗?”
韩千重的眼前一阵发黑,牙关用力地咬住了舌尖,一股剧痛袭来,这才勉强保持了清醒。
“很抱歉,我想我必须要谴责你,我可以以一个心理医师所有的名誉担保,应许非常爱你。的确,就算她爱你,你没有责任回报以爱情,可是,就算一个宠物,相处了这么多年,也总有点感情,你却这么残忍,居然连她病得这么严重都不知道,我很为应许不值。”
“是……是我……的错。”韩千重艰难地说。
“而且,”秦丰眼中带着怜悯,“你今天能找到我这里,说明你对她未必无情,韩先生,你错得实在太离谱了。”
韩千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诊所的,他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行走,脑子里混沌一片。
有那么一刻,他想回到过去杀死自己,杀死那个曾经冷酷无情的韩千重。
那个无视她苦苦等候一起吃长寿面的韩千重。
那个把她扔在瓢泼大雨中的韩千重。
那个对应许说出“我总有把自己洗干净的权利吧?”的韩千重。
那个对着那两株石莲浇下水去的韩千重。
……
天空中飘起了濛濛细雨,好像女人如泣如诉的眼。
他想起了应许的眼睛。
其实应许有着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真正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眼角那处还会微微扬起,在睫毛的掩映下,黑葡萄般的眼珠忽隐忽现,就好像万语千言就在其中。
初相识的那一年,是青涩的一年,韩千重除了牵牵手,亲亲嘴,最喜欢做的亲密举动就是亲应许的眼睛。
他怎么就让那双眼睛蒙上了阴霾和绝望?
因为他那虚伪的男性自尊。
因为那不知道出处的恶毒流言。
因为他不知所谓的傲气。
他把两个人都毁了。
汽车喇叭声响起,他骤然回过神来,积水飞溅在他身上。
他打了个寒颤。
“韩先生,我给应许留过言,可她没有理会。如果你见到应许,请让她再来复诊。”
“我希望能治好她,她是个非常……独特的女人,我很欣赏她。”
“请务必不要掉以轻心,重症抑郁十个有九个会走向轻生,而且会反复。”
秦丰的声音在他耳边再次响起。
他掉头上了车,朝着香格大酒店飞驰而去。
正值下班高峰,马路上很拥堵。他只能一路耐心地开车龟速行驶。
等到了香格大酒店,已经将近七点,他挺好车子,却在大堂里止了步。
他迫切地想见到应许,却又害怕见到应许。
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应许。
徘徊了将近一个小时,韩千重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应许的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
韩千重祈祷着,应许能接起电话。
电话接通的一刹那,他屏住了呼吸。
“什么事?”应许的声音淡然地响起。
他一阵口干舌燥,半晌才说:“我在楼下,可以上来吗?我有事想和你谈谈。”
电话里沉默了很久。
“好吧,我可以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
☆、第18章
厚重的地毯淹没了脚步声,大朵大朵的牡丹开在脚下,奢华而艳丽。
韩千重一路缓步走来,一直到了房间门口,还是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秦朗宇说,他的行业十分特殊,没有病人的允许,是不能泄露任何治疗过程中的细节,如果应许一怒之下投诉,他的诊所很有可能关门。
也就是说,韩千重得装着不知道应许有抑郁症,然后劝她去复症。
这个难度太大,更何况是在应许已经对他形同陌路的情况下。
站在应许的房门前,他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门铃。
门开了,韩千重呆了呆,只见应许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光着脚丫,她的头发随意地披散着,几滴水珠顺着白皙的脖颈滑落下来,渗入了浴袍中。
一股燥热从小腹下袭来,韩千重狼狈地后退了一步。
应许怔了一下,淡淡地说:“刚好洗完澡,进来吗?还是改天?”
空气中泛着浅浅的薄荷香气,那是他最喜欢的沐浴乳味道。
韩千重快步走进了房间:“不……就今天……应许——”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偌大的套房中,浴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披着浴袍,用毛巾擦着头发:“你有客人吗?我先走了,牛奶帮你放在微波炉里,你记得喝。”
仿佛被一桶冰水兜头浇下,韩千重浑身冰冷。
那人一眼看到了韩千重,放下毛巾捋了捋头发,歉然一笑:“原来是韩先生,对不起。”
韩千重面无表情地看着程桓。
那张脸年轻而俊美,热气的蒸腾让他的肌肤晶莹透亮,白里透红,透着一股别样的朝气蓬勃。
反看自己,形容憔悴,不修衣饰。
程桓不再看他,只是拿了衣服去更衣室换了衣服,神清气爽地走到应许身旁,贴了一下她的脸颊,俏皮地说:“晚安,好梦,不过要梦见我哦。”
程桓的人影消失在门口,却留下了一室的薄荷清香。
韩千重木然站在原地,感受着心脏深处那尖锐的刺痛。
这样痛楚,这六年来,应许感受了多少?
他忽然不敢想下去了。
“要谈什么?”应许走到小吧台,倒了一杯水给他,随后坐在窗边的靠椅上,淡淡地问。
韩千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仔细打量着应许。
她的皮肤还是带了不健康的青白,下巴尖尖的,不过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
“你好点了吗?公司……怎么样了?”韩千重低声问。
“还行,过阵子飞J省,把那里的事情做个了断。”应许的眼睛低垂,把玩着手里的杯子。
“飞J省干什么?”韩千重脱口而出,“让别人去,你好好休息。”
应许抬起眼来瞟了他一眼,嘴角似笑非笑:“别人能替你担当什么?这是我的责任。”
韩千重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从前从来不关心应许的事业,现在这种节骨眼上,当然更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
“那我陪你去?”他终于开口,“最起码我可以照顾你。”
“照顾我?”应许失笑,“不用了,江寄白会陪我去,还有小桓,他们照顾人还行,至于你,我从来没敢想象过你照顾我的样子。”
韩千重握紧了拳头,指尖刺入手心,带来一阵痛意,可以让他在此时保持清醒。
“对不起。”他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
应许敛了笑容,正色地看着他:“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什么?韩千重问自己。
对不起没能好好照顾你。
对不起那么冷酷地对待你。
对不起没能早点发现,我其实是……
韩千重一下子惊醒过来,手狼狈地抓住了茶几,“啪”的一声,水杯打翻了,水倒在了应许的浴袍上。
应许的眉头微蹙,甩了甩手上的水渍。
韩千重飞快地抓起了茶几上的餐巾纸,手忙脚乱地去擦。
两个人的手指擦过,一股战栗迅速地袭过韩千重的身体。
应许的指尖颤抖了一下,迅速地缩回手来。
“我去换一下衣服,麻烦你等一下。”她迅速站了起来,往更衣室里走去。
韩千重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那股战栗的感觉余悸犹存,就好像电流窜过,带出火花。
铺天盖地的痛悔席卷而来,他几乎想要大声嘲笑那个从前的自己。
都做了什么?
这六年,他都做了什么!
他居然到现在这种地步,才发现他是爱着应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