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婚(83)
“我的女儿马上八岁了……”
“八岁了……好像上小学了……”
“是的，已经上学了……”
泽的声音哽咽了，他毫无意识地说出了下一句话，让他们的话题再次陷入僵局。
“假如她还活着，该有十二岁了……”
她？
慧的鼻子一阵酸涩，泽指的是那个孩子，曾经是慧的所有希望，在阳台里倒下的那一刻，慧和泽的爱情已经宣告结束……
“我还有事……”慧立刻回应了他的话，她没事，她只是想结束这个童话，让心情平复如常。
“我正好也有事，挂了……”
虽然说挂了，电话那边仍没有传来滴滴的声音，泽仍将电话处于接通的状态，慧伸出了手指，无奈地在电话上按了一下，结束了这次的通话。
推开了书房的门，刺鼻的烟味儿传了出来，烟气缭绕之中，高志彬的手指缝儿间夹着一根香烟，烟蒂已经快烧到了手指，他仍然在吸着。
他的双目微眯，凝视着书房的窗子，几乎没有感觉到慧了进来。
在慧的记忆里，他是个很少吸烟的男人，更加少看到这种忧虑的表情，特别是在家里。
慧挥舞着手臂，试图将那烟味儿驱散……
高志彬这才发现了慧，他忙将嘴里的烟蒂抽了出来，狠狠地碾在了烟灰缸里，烟灰缸里已经了有六七根烟蒂，可想而知，他的心情有多烦乱，他刚要说话，却大声地咳嗽了起来。
“为什么要吸那么多的烟？”
“好久没有吸烟了，我想……我是说……其实有一件事，你应该知道了……”
“是的，我已经知道了。”
慧走到了高志彬的身边，目光落在了烟灰缸上，那烟蒂仍旧在冒着一丝轻烟，慧也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这里太呛……你赶紧出去。”
“没事……”
慧在高志彬的面前坐了下来，不知道是那烟味儿的缘故，还是心中的积郁，她的心情很沉重，就好像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觉得呼吸困难。
高志彬的神色沉重，看了慧一眼后，又将目光转移到了窗口，慧发现窗外有一颗树，一根干枯的树枝上，只剩下了一片叶子，在风中瑟瑟发抖着，随时都会被风吹落，无处依附。
高志彬一直在盯着那片叶子，苦苦地思索着。
“我和泽有个约定，一个让我肩负了十年，也内疚了十年的约定……”
“志彬……其实你不用说了，我想……我知道那是个什么约定，而且……你是不是青悠然已经不重要了，一直以来，我都以为那是虚幻和现实的结合，所以你才让慧如此快乐，事实上，不是，你就是你，对于我来说，你比虚拟世界的那个男人还要重要，你是慧需要的……”
假如欺骗是善意的，无奈的，你又何必深究那欺骗的原因，慧宁愿从来也不知道，对泽的那份情，永远埋藏在泽的错误之中，而高志彬也永远都是慧现实生活中的青悠然。
高志彬没有因为慧的阻止而停下来，如果慧不知道青悠然是谁，他会将这个秘密一直带到坟墓，给慧一个完美，现在慧知道了，他一定要说出来，他要敞开心扉，让慧知道当年的真相，当年，高志彬的爱远远不及一个人，就是泽。
“一个爱你的人，让高志彬无法拒绝，在我决定退出的时候，挺身而出，他给了我十年的时间来温暖你，他就是一直爱着你的泽……”
时间漂浮回荡，回到了过去，忙碌着的高志彬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泽打来的，接到这个电话，高志彬很吃惊，电话里，泽要求见他一面，地点是玫瑰和青悠然约定的那个咖啡厅。
在咖啡厅里，两个男人相见了，说出来的话题，却让高志彬很是吃惊，泽亲口说出了那个秘密，他就是青悠然。
高志彬无法忘记那夜，慧对青悠然的期待，他低下了头，决定退出慧和泽的世界，给他们时间，继续那份因为错误迷乱而颠覆的爱情。
“我知道慧还爱你，我只是……只是个……”高志彬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救命草，是濒临死亡的人发现的浮木，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慧没有爱上他，只是为他的那份情而感动。
高志彬终于说出了那艰难的三个字：“我退出！”
019 坚守的约定5
泽说出了他是青悠然的身份，却不想让高志彬退出这场爱的争夺，要退出的那个人，竟然是泽自己，他痛苦地做出了这个决定。
青悠然是慧的希望，理应是个慧期盼的，没有瑕疵的男人，如果那个男人是高志彬……
泽的目光涌动着悲伤，他看着咖啡厅的门外，想象着慧推开门，走进了的情景，他不愿意离开，更不愿意别人来替代他，就这样放开一生的挚爱，他有多少不甘，但是他和慧的路已经到头了，既然注定不能给她幸福，就让她彻底离开，寻找另一份属于她的真爱，这个男人就是高志彬。
“我能给她的，也只能是一份祝福了，青悠然该是完美的，不该是我这个伤害过她的人，虽然我一直在努力争取，却仍旧不能挽回她的心，出轨是事实，孩子死了也是事实，我早该明白，早该放手，我已经救不了这段婚姻了……”
“我不能接受，更不能欺骗慧……”高志彬断然地拒绝了，真爱之中如果有了欺骗，该是多么的不是滋味儿，爱她，就给她所有想要的，包括青悠然。
但是泽接下来的话让他迟疑了。
“你也不希望她继续痛苦下去……可以想象，慧推开咖啡厅的门，看到我的一瞬间，该是何种的失望，痛苦会再次加深，却无法接受，出轨和孩子会笼罩她的一生，而你，原本是她的希望，却因为青悠然的出现，擦肩而过。”
“既然如此，为何青悠然还要出现？”高志彬宁可没有这个人，也不愿意替代他，那是感情的剽窃。
“青悠然对慧有着特殊的意义，她一定要见……就算不是现在，也是将来，你也不希望，她的心，流落在外面。”
“是的，我不希望……”
“所以我退出了，其实……”泽懊恼地低下了头，他有不退出的理由吗？
“其实你很爱她……”
“所以……高志彬，如果你不能给她责任和幸福，不要让她爱你太深……”泽的手指紧捏着额头，慧爱他太深，才会遍体鳞伤，只求躲避。
玻璃一样的婚姻，最后破碎的原因，不是因为太爱，就是因为太恨，当爱成为一种负担，当爱超越了自我，当爱成了一种过分期待，婚姻就会变得脆弱，分崩离析的时候，破碎的玻璃片，伤了所有执着付出爱情的男女。
曾经……二十多年前，一部《茜茜公主》，让中国人记住了罗密施奈德这个名字，罗密嫁给了影星阿兰德龙，一对金童玉女式的婚姻，实际上却是那么地脆弱。
罗密为了阿兰德龙离开德国去了法国，他们的婚姻维持了五年，有一天罗蜜回到巴黎的寓所时，发现一束玫瑰，下面有一张阿兰德龙写的字条：“我与娜塔利去墨西哥了，祝好！阿兰”。
一封长达十五页的信件，宣告结束他们五年的感情。
是什么都没有了吗？分开不一定是不爱。
1982年，感情的挫折、爱子的夭亡、疾病的折磨，孤独的罗密四十四岁的人生画上了句点。
愤怒的罗密粉和奥地利人都等着阿兰德龙做出解释，据说阿兰在罗密墓前发表了一段长长的悼词表达他对罗密的爱，最后留下一句让世人震惊的话：
“不能与太爱的女人结婚。”
因为太爱，所以分开。
因为太爱，泽不愿意再伤害慧。
因为太爱，慧在伤痛之后，毅然地离开了泽。
假如那爱没有那么深，浪子回头金不换才更有意义。
两男人不再说话，任由着时间滴滴答答地流逝，窗外天阴郁了起来，好像泽此时的心情，低落、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