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玉如意(146)
繁生道:“怎么等到现在,才说了要保重身子,你偏是不听!”拖着安如就往卧室去,“别乱动,好好安生着,洗过了?哦,那上床吧。”
安如无语,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拥上床,抱着睡觉了。
繁生只是抱着她,疲倦地动了动身子,让两人睡着更舒服一些,才低声道:“别给爷耍心眼,好好睡觉!”
外面的何氏听见安如有话说,立刻屏气凝神,可忽而里面声音渐小,很快便什么也没有了,无助地看了看那已经不动的软帘,脸上说不出的忧郁失落。
末蕊等又在外面守了一阵,才劝道:“主子同三夫人已经睡下了……您,明日过来?”
何氏低头不语,过了一阵,里面确实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才回了神,对末蕊几人低低一笑,蹲了万福,默然离去。
看着那个寂寞的背影,菱儿有些泛酸,如夫人这般独占着主子,究竟是好还是坏……碧珠在后面瞧见了,同末蕊对视一眼,什么也不想说。
第二十三章 女人们来做客
也不知繁生是真忙还是假忙,反正这许久以来,日日都是早起晚睡,两头不见天的。安如翻了个身,摸了摸身边的褥子,已经凉了下来,惺忪着睡眼喃喃一声,还是沉沉睡了过去。
其实繁生是真忙,秋日里到处都是新旧帐对接,这些不提,光是北面九爷同陆头那一路走的货,就是一年里的大宗,如何不费心!
大夫人又要牵头领着一众女眷送往迎来,宴请商客官僚之类的夫人小姐们,忙得不可开交。总是有人打问府上的新宠三夫人与小少爷,都被大夫人轻描淡写地挡了回去,安如才能窝在小院儿里养膘,惬意的很。
无论如何,大夫人的意思很明白,生儿子就是你的本事,有这本事我养你,没这本事……爷跟前的女人只会多不会少。安如停下手中的故事书,逗了逗月洞窗外吊挂着的鸟架,上面两只黄莺蹦着叽叽喳喳。
生就生罢,又不是没生过。
安如想了想,唤了菱儿进来,问道:“这两只怎么瞧着没精打采的,早上可喂了吃食?”
菱儿笑道:“怎么没有,想必闲得慌了。”
安如松开手,小架子在窗前晃来晃去,两只鸟儿惊得跳进来,“拿去园子里走一走,若是还这般,索性就放了,我看着也憋屈。”
菱儿屈膝应诺,出去亦唤了两个小丫头,捧着鸟架子往外面去了。
安如指着那三个背影对身后煮茶的箴儿笑道:“你瞧瞧,我不过说了一说,她倒好,也会支使人了,真是--大人支使小人,小人多可怜!”
箴儿一面注意着火候,一面笑道:“我倒是想咱们并州的那个雪陀了,通灵性,虽说有芦儿照看,可毕竟没有咱们在跟前的好。”
安如回身重新坐回去,待笑不笑的,嘴角勾翘起来,“有人不喜欢,我有什么法子。”轻轻叹了口气,“这都快成怨妇了。”
末蕊才同碧珠进来,听见这一句都笑了,“您又乱说话。”
“哼。”安如不屑道,“你们还别不信,就是那一次何氏在外面跪着,我就特生气,可那个同她说笑的小燕儿没有过来请罪,我更生气,你们说说,我可是疯了,人家怎么样我看着都不顺眼,真真是要老了不成!”
索性将手中的经卷变化一扔,以手掩面道,“要疯了!”倏地抬起头,“涵哥儿醒了没?”
碧珠笑道:“还没,正要同您说呢,柏姨娘她们送来的棉布咱们已经浆洗了一夏,现在摸着刚刚好。”说着,就从托盘中取出一方来送到安如手中,“外面的套子早缝制好了,如今只缺这些里子,您看--”
安如摸着确实很绵软,又扶起袖子在手臂内试了试,感觉十分舒适,便道:“你们先去房里做着,我去把涵哥儿抱过来。”
于是拐到涵哥儿那边,瞧见儿子还抱着拨浪鼓痴痴睡着,不由得笑了笑,轻手轻脚地揽手、小心将那一团软柔拢在怀中,摇啊摇着。
涵哥儿原本极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头,嘴巴噗了几个泡泡,可闻见熟悉地味道,嘴角一咧,又呼呼睡了过去。
奶娘们被停留在耳房内休息说话,安如抱着儿子,摇着进了房间。
丫头们帮着掀起帘子,瞧见一脸酣酣熟睡的小主子,都低低笑着不再大声说话,末蕊正从碧珠选好的花样里挑出两三种来,平铺到安如面前。
菱儿从外面取来熨斗,里面添了一些红炭又拿盖子盖好,递与碧珠,瞧见涵哥儿也在,笑嘻嘻地蹲在一边儿只管瞧。安如拍了拍菱儿的脑袋,却笑着不说话。
一时间房内静悄悄地忙碌着,各自有条不紊。偶或涵哥儿醒来,睡迷迷着眼睛瞧了瞧旁边的娘亲,舒服地打了个小哈欠,又坦然睡了过去。
飞雨轩内繁生一面皱着眉头听下面人说话,一面慢慢敲着桌子。不时冷哼一声,“不要为他作掩饰,跑就跑了,还怕他再不回来?!”
底下的阳庆--风尘仆仆的小伙子--撇撇嘴,只能说道:“八月那一阵子路过青州码头,仿佛瞧见了惠郡王的身形,不大确定。”
繁生听了直摇头,“这两个小子,专会惹祸!”挥笔写了几个字交给阳庆,“郑大掌柜如今已经在扬州府的东面的大铺子里,待明日你且去一趟--这一份货单今日重新誊写,取三张先拿与郑大掌柜瞧,剩下的,九爷回来再作商议。”
阳庆俯首应诺。
繁生扫了一眼身边的安庆,“还不领了你弟弟洗一洗,莫要让人瞧见了。午后也不用过来,去交待查一查惠郡王领的皇差督察的运河是哪一段。”
安庆忙不迭叩过,搂着阳庆就蹿了出去。
他哪里不知道主子说的人是谁,还不是前面的如夫人,上一次就见不得如夫人对阳庆好,瞧见自家兄弟就很不对眼,不由得拉着阳庆就往墙角嘀咕去了。
人人都在忙着,唯有如意馆西跨院的何氏整日闲坐在房内,要说出去走一走,也不能出院门--房上的媳妇们两三下嚷的谁听不见,只当自己是吃里爬外的,待要在院子里散步,遇见口嘴伶俐的,少不了挟枪带棒一顿口舌。算来算去,只能坐在自己房内,苦苦思索。
忽而听见有人敲门,心内一怔,莫非是爷回来了?忙上前开门,门口站着丫头道,“换一身衣裳,三夫人让你前去侍候。”
何氏松了一口气,往那丫头手中塞了一支首饰,笑道:“这就好,您不忙等着。”
说话间转到内室已经换了一身鲜亮的,跟在那丫头身后,很快来到正房外,却听见一阵女人的笑声,脚底微微一怔,门上的丫头早打起帘子道,“您可算是来了,都等了好一阵儿呢。”
何氏低头福了福身子,提裙跨过门槛,很快扫了一眼座上人,一一请安:二夫人、三夫人、柳氏、孟氏。
而后老实地立在堂下,为夫人姨娘们换新茶,捧果子。
二夫人带着笑意将何氏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才笑道:“瞧这身段,果然是京里养过的,比咱们这乡下人可强多了。”
安如也瞧了过去,这何氏穿了一身浅绿的裙装,衬得那身子玲珑有致,格外新鲜,又一瞧,果真是不施粉黛自有媚色,于是问道:“怎么不用些胭脂呢,可是她们有克扣你的?只管同我说,甭理那些小蹄子们。让人瞧见了--”含笑瞅了瞅二夫人,促狭地笑道,“只当我是个不会疼人的,专会挑软的磨性子呢。”
二夫人亦嗑着瓜子斜眼睨着,低声笑道,“那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