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往生-a版(93)
赵垒一边扯松领带,一边道:“今天是我们最主要的设备进场。因为设备超高超重,用的是你可能没见过的大平板车来装载,路上还得请交警配合指挥交通,封锁某些道口以便转弯,所以必须得在晚上从码头出发到公司。我得一直在场协调,否则人家可不会给那么大面子的。还好,码头与我们的工地不远,否则得闹腾到天明。”
许半夏笑道:“怪不得嗓子都哑了,一直说话了吧。你既然有那么重要的事,昨天还过来干什么?”
赵垒躺到沙发上,微笑道:“我昨天怎么能不去?没事,公司这儿自然还有其他的人跑腿。”
许半夏一如所有小儿女接到情人电话的时候一般,只是低着头,两眼笑眯眯地看着膝头,当然看不见旁边高跃进频频投来的惊疑的目光。“可是你手机也没开呀。还不被你的手下们在心里骂死。”
赵垒一听大笑道:“是啊,我一下飞机,手机就给轮番轰炸到发烫。回到公司,满眼的都是怨妇脸,我还真是对不起他们。胖妞,我已经在开始想你了。”
许半夏总算还记得有外人在身边,所以只是轻轻说了声:“Me too.”
赵垒立刻明白许半夏身边肯定是有人,便道:“你有办法的话也早点休息,你忙吧,我睡觉了。”
放下手机,许半夏又垂头咬着嘴唇暗自笑了一会儿,才抬头,却发现车子停在路边,而高跃进正开着天窗吸烟。想取笑,忽然领悟到什么,立刻噤声,想了想,才道:“高总,你累的话我来开吧。”
高跃进不知为什么,听许半夏这么扭扭捏捏地接这个电话,心里很不爽,就是忍不住不时要扭头看仔细听,开车没法专心,只有停下来。此刻闻言,毫不犹豫地道:“上回机场见面的那个赵什么的给你电话?把到手了?”
许半夏听着不顺耳,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也不多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不会吧,高胖子这么个喜好美色的人怎么可能吃她的醋?
高跃进不说什么,其实他很想说什么,可就是知道说什么都不对,只得狠狠扔了香烟,开起车继续前行。医院倒就在眼前了。
许半夏路上就问了童骁骑病房号,所以没什么曲折地就进去了,可是到了大门口,被拦住,原来已经过了探视的时间。任凭许半夏怎么抬出高跃进的名头都没用,小护士非常威严。无奈,只得打电话叫童骁骑出来。
大冷天的,童骁骑外面只穿了一件西装,里面也就衬衫而已,许半夏几乎可以替兄弟担保,他决不可能在衬衫里面还穿什么保暖内衣。童骁骑一出来,先不管高跃进爱不爱听,叫了声“爸”,不过声音里面殊无感情,谁都知道是过场。随即便不再搭理高跃进,只对着许半夏道:“刚刚有个朋友来电话,说有人在一家小店门口见过这么一个人,听他的描述,应该是。我让兄弟们都集中到那里去搜,不过天寒地冻的,要是她投宿在什么农家里,那就要等明天了。”童骁骑见高跃进没有暴跳如雷的样子,心里真是佩服许半夏,还好把她请来。
高跃进听了立刻道:“你说个具体方位,我已经叫人出动了警犬,要是知道个大致方位,估计找起来可以方便一点。”
童骁骑想了下,道:“不如我给你他们领头的电话,让他们自己去接头,说得更清楚一点。”边说边翻自己的手机,找到号码,然后递给高跃进,也没太恭敬。
许半夏便问:“野猫睡了?”
童骁骑道:“是,睡一会儿后脸色好了许多。睡下到现在还没醒。也没别的状况。”
高跃进在童骁骑说的时候停下所有动作,只是侧着耳朵听,但又不说话,很是别扭。
许半夏也问不出别的,她对生孩子什么的事别说没经验,连管闲事的可能都没有。硬是好好想了半天,又帮闹别扭的高跃进问道:“医生有没有说什么?要不要紧?”
童骁骑道:“医生说还要好好住院观察,不能动气。不过野猫已经说过,可以让我叫人去找那女人,但找到后一定要再给她两个耳光。野猫的是替我打,找到那女人后的两个耳光是替我们还未出世的孩子打。”童骁骑惊吓至今,还得硬着头皮找那女人,早就憋至内伤,所以也不顾高跃进说什么,有话直说。
高跃进听了,等一会儿才到:“辛夷是因为跳上去打修姐耳光才动胎气的?”
童骁骑冷笑道:“野猫打得好!她是替我出气,我早有想揍那女人的想法,只是怕一拳头敲死了她。换你是我,你也不会喜欢一个女人总是一会儿拉你的手,一会儿扯你的衣服,还要给你梳头。今晚又闹出这么不安分的事来,简直跟恶人先告状有什么两样。折腾了野猫不够,还想吓死野猫吗?”
许半夏立刻抢着有意识地问:“野猫听说修姨出走后,是不是吓死了?她以前跟我说过,高总的命是修姨救的,所以修姨在高总心目中的地位高得很,她一定很害怕修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爸要找她算帐,是不是?”不管野猫想过没有,许半夏先演苦情戏似的把话说在前头,就不相信高跃进这样的奸商会得大义灭亲,惘顾女儿的身体而找女儿算帐。因为她觉得,高跃进是一定不会原谅野猫居然打修姨的耳光的,只有把野猫说得惨不可言,高跃进才可能心一软而放弃对女儿的处置。
没想到知女莫若其父,而且又是个人精父亲。只听高跃进沉声道:“胖子,你不用替野猫掩饰,野猫听见修姐出走,只会大笑喊痛快,否则也不会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可以让你兄弟去找修姐,但找到后给她两个耳光出气。”说是跟许半夏说,但是眼睛只是看着童骁骑。童骁骑无话可说,因为野猫还真是被她老爹说得一丝不差,所以他不肯否认。
许半夏无计可施,看看阿骑,再看看高胖子,心里立刻立场鲜明地把自己与阿骑捆绑到一起,略一思索,道:“看修姨所写的条子,‘愧无面目见东翁’,写得出这种句子的,得是知书达理的人。请问高总,哪个知书达理的人会做出这种悍然出走,不顾关心她的人心情的举动的呢?她要是一走了之倒也罢了,她还知道磨墨提笔考虑再三,写出这么七个字,说明她压根不是气头上的一走了之,而是蓄谋!她想通过施此苦肉计让非当事人忽略冲突的根源,而把目光聚焦到她出走这个现象上。她有意把自己包装成弱小,让别人忽略她内心的罪恶,她所作种种都只是给你高总看,因为你是她的米饭班主。于是,你高总就会在最后裁定中,认为野猫是冲突的罪魁祸首,而阿骑是冲突的背后黑手。可怜两个小年青,哪里会是那么个心计深沉的老人的对手,两人又是烈火干柴一点就燃的性格,他们被算定是做了替罪羔羊。高总,我对你没有忠告,要怎么处置你女儿和我兄弟,你自己看着办吧,死不了人,没什么大不了。”许半夏越说越生气,因为一边说,她心里对修姨的认识也渐渐汇成系统,以前还没那么系统地去考虑过这个人,因为她一直把自己隐蔽得很好,今天来回一深思,这才发觉,此人心计至深啊。
高跃进听着心里只有两个字,“谬论”。他了解女儿,与修姐相处那么多日子,也当然了解修姐,修姐知书达理是没错,可生性胆小怕事,根本做不出这种老谋深算的事情。许半夏的翻脸指责让他听得跳脚,一等许半夏慷慨陈词地说完,他立刻怒喝道:“许半夏,你又了解修姐多少?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本来就会养着她,哪还需要她做什么举动拉拢我?你够了,少插手我家的事,你懂什么?”
许半夏既然说了,干脆说个痛快,反正得罪也得罪了,说白了反而把问题说清楚都难说,反正就是个“赌”字,赌的还是运气,“高总,我不想管你们的私事,可是阿骑与野猫都是我的兄弟,我不能眼看着两位兄弟被人陷害,袖手不管。你安排野猫住进湖边别墅,原本可以借此机会,偶尔通个电话,大家两下消了心结,可是,你不肯接听野猫给你的电话,别墅的电话又一直被修姨霸着,阿骑的妈妈别想去接,野猫身手不灵,抢不过修姨,而修姨在与你通话的时候,野猫想要说几句,她就挂机。她存心就是离间你们父女,让你身边别无其他至亲,只能重视她一个。这还不够说明修姨心机之深吗?”许半夏说的很有想当然的成分,不过大半是野猫自己给她说的实情,她添油加醋,怎么有利野猫和阿骑,就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