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敏敏嗤地一声,“那种人家的孩子,贼眉鼠眼的,考得进公务员?”
简宏成使劲“哈”地一声笑,将信纸又装回信封,“我最担心的事,被你一说显得很荒唐,我还看什么看。晚了,我让司机送你去宾馆吧。我的态度就这样。你需要跟其他竞争者一起走一下程序,但你可以有些特殊化,我投关键一票时候会倾向于你。但是不是加盟由你自己决定,我不勉强。”
“那么高的加盟费,值得你摆出大排场来行骗。我先观察了再说。顺便,你把信看了,到底说什么。”
简宏成先打电话让司机将车开到门口,然后才再度抽出信纸,抖开来看。“一儿一女是不是?”
“是啊,跟你差不多年纪。”
“唔,女儿在上海工作,儿子在北京工作。都在企业,还真不是公务员。”简宏成漫不经心地看几眼,一脸都不高兴看第二张信纸的样子,也懒得将信纸塞进信封,抓成一团递给简敏敏,可简敏敏窝在沙发里懒得起身接。于是简宏成将一团纸随随便便丢入抽屉。“好了,车子在下面等你。你回吧,不送。”他挪回台灯,拿起第二包资料开始拆看。
“还蛮用功。”简敏敏也不拿那两位在企业工作的崔家子女当回事,但她得再看一眼这个办公室,老二才是她最大的对手之一。凭她的眼光,这个办公室不像是临时搭建的骗子舞台。若真不是骗她,可老二能对她如此好心?十年前,老二可是差点被她搞进监狱,老二能不记恨?简敏敏默默看了会儿眉头深锁专心工作的老二,意犹未尽地走了。
简敏敏一走,简宏成立刻跳起来反锁了门。回到桌边,没等坐下,第一件事便是拿出抽屉里的信。信纸上,白纸黑字,打印出来的字清清楚楚,女儿正是宁宥,原名崔启真。他的第六感竟然完全灵验。而毫无疑问,他看着一直觉得眼神不对劲,仿佛心里藏满秘密的宁恕正是崔家的小儿子。
一个宁宥,一个宁恕?简宏成看着这两个充满意味的名字,心里虽然很清楚,他应该好好推测一下崔家那个老婆为孩子改名时候的心理,可他的心静不下来。他很想找个人说说这件事,尤其是确认真相之后他需要回顾过去的点点滴滴,需要找个同样也认识宁宥的人帮忙回顾,他需要确认自己心中那段感情的着落。可他打开手机通讯录,却迟迟不敢下手。这事儿,告诉谁都不行。连告诉宁宥他已知情都不行。简宏成的眉头越锁越紧。
甚至,他连多纠结一会儿的时间都没有。门外忽然又踢又拍,好生热闹。简宏成只得将信封往桌子里一塞,皱着眉头走去开门,对门外的简敏敏道:“落下什么了?这么激动。”
“门卡掉了,一定在你屋里。你干嘛关门啊,你不是有助理管着门吗,真鬼祟。”简敏敏似乎是被助理的阻拦惹毛了,边数落边气冲冲地拨开简宏成,冲进办公室。
简宏成只得打发助理做事,他会对付老姐。可回头,却见简敏敏直冲办公桌。他立刻想到要坏事,可想不到的是简敏敏走到桌边一个冷笑,一掌压在简宏成掏出第二包资料上。“你怎么解释,老二?不是说很用功加班看资料吗,我走出去到杀个回马枪,这么长时间,你看了几页?为什么这片纸还在老地方?怎么解释?骗术很高明啊。”
简宏成见大姐的关注点并非抽屉里的信,不由得松了口气。可他心里正烦,对责问懒得回应,而是将门拉得更开,道:“行,姜是老的辣。”
“我没那么容易打发。还我差旅费,还有这几天的误工损失。”
简宏成只得对助理道:“让保安来,把她架出去。”
简敏敏大笑:“恼羞成怒了?老弟,骗术太差,还得好好修炼啊。”简敏敏扬长而去,整个楼层都是她豪迈而得意的笑声。
男助理连忙乖巧地道:“跟我表姐一样,一句‘我看着你光屁股长大,这辈子都没法拿你当正经成年人’,就把我彻底否了。”
“她不明白她失去的是个多好的转型机会。人在重大选择面前总是慌不择路。”简宏成叹了声气,可他更多的是为宁宥原来是谁而叹气。经简敏敏这一闹,他倒是回过神来,着手处理最要紧的事,他得通知简宏图彻底隔绝宁恕,他现在有点看出宁恕估计对简家不怀好意。
不料,简宏图接到电话便兴奋地抢着道:“哥,正要报告你一个好消息,我好朋友帮我去找张立新了,看起来张立新跟大姐说的不是胡话,他账面上的现金是真没了,必须借钱。而且他已经开始掏自己腰包给公司买原料,要不然公司没法开工……”
简宏成听得头晕,这事儿太故事化,他不得不打断,“你慢慢说,从头开始说,先告诉我你朋友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张立新待见他?”
“他爸的担保公司在我们这儿吧,只要是懂点儿银行的都知道啊。他拿出名片去,谁都认啊。”
“他既然这么能,你请他办点儿事之后,是不是现在一起吃饭欢乐一下?”
“哈哈,那肯定的,朋友要有来有往嘛。”但简宏图忽然意识到哥哥的话里有点儿不对劲,他立马心虚地问:“哥,是不是我有做错了?”
“不知道。我只知道田景野前一天去找张立新,张立新后一天就把田景野的履历摸清楚,直接摸到田景野家门口,还摸出我与田景野的同学关系。张立新一向谨慎,尤其在借钱这等大事上,你能担保他没叫个人后面跟着你朋友?”
“哎哟,我等下吃完走后门。”
“晚了。”简宏成挂断时,心里暗暗地嘀咕。但简宏成也没把此事太放心上,因为今晚上他心中一团乱。等过会儿才想起,他忘了打简宏图电话的目的,他只得给简宏图发条短信过去,严重提示宁恕这个人不可接近。
宁宥大清早载着郝青林父母到律师楼。走出车门,郝父仰头看看律师楼所在的大厦,叹道:“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与律师打交道。”
郝母却是异乎寻常地麻利地关车门,收拾坐皱的衣摆,挽起还在感慨的郝父,道:“快上去啦,律师等着给你说青林的事儿呢。”
宁宥下车后检视了一下车子,才走到二老身边,细声细气地道:“我跟律师打交道也没经验,今天幸好我们也算是三个臭皮匠了。刚才路上我不敢分心讨论,我想问的几个问题与爸妈一致,我们谁问都一样。但顾维维的问题他打算怎么处理……我等下中途会找借口退出一会儿。”
“这个问题我们不关心。”郝父斩钉截铁地回答。“宥宥啊,你太惯着青林。”
“他都这样了……”宁宥低头叹息,与郝家二老一起进大楼。郝母边上看着放心不少,她最担心的还是儿子进去后,儿媳将儿子甩了。
一行三个上到律师事务所的楼层。周末的事务所很安静,看不到人。三个人正对着紧闭的玻璃门议论呢,里面律师迎了出来。
郝父自觉地作为带头人,上前自我介绍和,与律师握手。宁宥几乎是打断他们的寒暄,抢着问道:“青林受苦了吗?他身体还行吗?”
郝母一路只盘算着这个问题,被宁宥抢先一问,她眼泪立刻出来了,不禁紧紧握住宁宥的手臂,与儿媳前所未有的贴心。
“郝科精神状态不大好,难免的。身体倒是没见异常,也应该没受什么折磨。你们放心。里面会议室请。”
郝母放了老头子的手臂,改为紧紧挽住宁宥的手臂,两人跟在律师和郝父后面进会议室。然后,郝母又是与宁宥坐一起。
还是郝父问出最关键的一个问题:“青林确定有问题吗?”
“这几天来,你们应该已有心理准备,我就说有话直说吧。这是一个窝案,郝科在里面是从犯,他说拿到的钱大概十万左右,都自己平时用光了,他没记账习惯,具体每一笔的情况只能凭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