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聿怀停下游戏,怕说话惊醒妈妈,就在手机上打字,“一个半小时。”
“你饿吗?”
郝聿怀飞一样地打字:“等妈妈一起吃。”
简宏成点点头,将一袋吃的放下。抬头,却见田景野心事重重地来了。他就对郝聿怀道:“叫醒你妈妈吧。一个小时差不多了,否则晚上睡不着。”
郝聿怀老三老四地思索了一下,觉得有道理,就把妈妈推醒。
宁宥睁开眼就看见田景野,愣了一下。撑着坐直一看,简宏成也在。一时脑袋转不过弯来。“你们怎么都在?”
田景野道:“我来接灰灰。”
简宏成道:“我给你送晚饭。”
宁宥道:“哟,我睡糊涂了,其实应该问你们俩怎么都端着臭脸?”她又看看灰灰手机上的时间,“田景野不是说吃完晚饭才来吗?”
田景野道:“干脆利落地跟我儿子妈谈崩了。”
简宏成奇道:“你谈什么了?”
田景野道:“让你下午那一幕刺激了,我就翻脸做恶人,争取速战速决,一个星期内拿下。省得造成伤口太大,留一辈子记忆。”
简宏成悻悻的无话可说。
宁宥刚睡醒脑袋有点儿跟不上速度,发了会儿呆才听出田景野说的是什么,又想半天不知该说什么。
郝聿怀早饿死了,宁宥醒来他就扒开食品袋将菜盒一只只摆到他原本坐的椅子上,又抽出一次性筷子掰开塞到妈妈手里。“妈妈,可以吃了。”
宁宥问两人:“你们吃了没?”
两人都道:“你们吃。”田景野还道:“顺便替我想想有什么要注意的。”
宁宥道:“今天各神经回路塞车,我慢慢想好发邮件给你。呃,现在想好一条,这年纪的女人不容易,你得给她留足退路。反正你留得起。”但宁宥还是先去窗口看一眼,才回来吃饭。
田景野没处可坐了,就站到窗边发呆去。简宏成走过去拍拍他肩膀,“有条经验分享给你,我带着小地瓜上班出差,虽然辛苦,可小地瓜很开心,成长很快。你儿子比小地瓜还大点儿,更容易带。”
田景野苦笑:“他妈妈跟我闹要死要活呢,还说要带着我儿子一起跳楼。”
“会不会是真的啊?”
“假的,她做不出来。但我听着心里还是有点怂。”田景野不愿再谈,“你这么陪着宁宥,不大好吧?万一宁恕来了呢?”
“我跟宁宥说一下陈昕儿的事,该了结了。说完就走,来得及,宁恕还没上路回来呢。”
田景野略微吃惊,“你可别做犯罪勾当。宁恕不会放过你。”
简宏成一笑,“我什么都不用干,也轮不到我派人花钱去做,有人可踊跃了。”
“擦,所以你有钱打包这么多菜了,人家母子俩怎么吃得光。”
简宏成还是一笑,“我又不知道灰灰在,还以为是我跟宁宥吃。现在我只好饿着,否则太奇突,灰灰不适应。”
轮到田景野笑了。“不怕,剩菜也够你吃的。”
过会儿,郝聿怀吃完,才刚跳起身,田景野就走过去道:“宁宥你也吃完了吗?我带灰灰走了,顺便替你把这些饭盒带走扔了。”
宁宥不知情,“怎么好意思,我会收拾。我还没吃完呢。”
简宏成踢了田景野一脚,“是人啊。”
宁宥更莫名其妙。
郝聿怀走到简宏成面前道:“班长叔叔,我今天跟田叔叔上班可长见识了。你什么时候也让我跟一天好不好?我肯定不吵,不信你问田叔叔。我手机电脑都很快,我还会做黑客,今天田叔叔忘记一个密码,就是我替他找出来的……”
“明天就可以。我还在这儿,你反正也没人管。”简宏成答应得很爽快。
“耶!”郝聿怀开心地跳到妈妈身边撞了一下。
轮到田景野凑到简宏成耳朵边轻轻骂了一句:“是人啊。”
简宏成笑而不语。
等田景野领郝聿怀走了,简宏成终于可以坐下来吃。宁宥大惊,看着简宏成道:“怎么回事?你没吃?”
简宏成顾左右而言他:“宁恕与大部队汇合了,一帮人现在吃晚饭。估计吃完才能启程回家。”
宁宥愣了一下,“那得半夜了。”
“嗯。够我说完陈昕儿的事。”简宏成忽然觉得现在这气氛很舒适,他不急着吃,抬头忍不住冲着宁宥笑。“下午心情一直很不好,看见你才恢复一点儿。”
“你右脸颊的酒窝居然还在。”面对着近在咫尺的脸,宁宥也忍不住冒出一句。
简宏成道:“你还不如骂我白胖了那么多圈居然还没填平小小一只酒窝。”
“去去去,说陈昕儿的事。”
阿才哥早已收工上路,心满意足地在高速路上慢慢享用打包的酱排骨。
而宁恕则是拿着一袋面包从高速公路服务区商店出来,跳上等在外面的出租车,让司机继续压着限速线送他去医院看妈妈。他不担心妈妈吗?才不,他心急如焚。
他们的车子走后,阿才哥的车子才进来服务区休息。阿才哥等司机上厕所的当儿,给简宏成打电话。“他们见面了,东西转手了。现在该在喝酒庆祝。”
“这么迅速?”
“是啊,宁恕他们都是熟手,我跟都跟不过来,他们办手续好像不要等一样,飞快。我三队人马才什么都没耽误。后来一想,对了,宁恕说他以前是金牌售楼。我回家了,到高速出口给你打电话,我们连夜商量对策。”
“行,来得及。”
宁宥等简宏成结束通话,就问:“我好像听见宁恕的名字?”
简宏成道:“对,宁恕还在喝酒。我说到……噢,背到出租屋……”
“喝酒!是人啊。”宁宥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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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宏成道:“我是继续讲古,还是让你生会儿气?”
“让我生会儿气。”宁宥即使生气,依然能够克制着款款起身,可又忍不住道:“我今天生了很多气,可都是闷气。”
宁宥说完就去窗口看妈妈的动静,当然,依然是没有动静。想想宁恕此刻正朱门酒肉臭,她已经无法解读宁恕的内心了。
而简宏成看着宁宥的背影闷笑。只是这场合太沉重,他不便笑得显山露水,只好低头闷笑。
宁宥回来道:“我自以为很懂宁恕,直到今天之前还有这错觉。”
简宏成道:“那是你不忍以最坏恶意揣度他。”
宁宥想了想,点头认可。“宁恕下午三点打电话来查岗,倒打一耙说我明知他三点钟回不来,却骗他三点钟必须回,说我借此诡计占据道德制高点以借机制服他。他倒是不惮以最坏恶意推测我啊,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恶意?”
简宏成道:“呵呵,虽然我帮简敏敏解决一个个的大问题,也多次向她表示友好,可她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必然往最坏处想,想了还不怕刺激我,必然伴以行动上的戳刀子。眼下我表面上待她如同正常姐弟关系,处理问题时也以家庭团结为重,可私下处处防备她,不敢松懈。她被生活摧残了,可如果她不自我修复,别人即使再同情可怜她,也只能远离她,人力有时而穷。”
“人力有时而穷。”宁宥低声复述一遍。
“是啊,我最近不断被打击,不断刷新对这句话的认识。对小地瓜,我即使……我即使心如刀绞,可不得不把他交给陈昕儿。我抢不过来,没有任何理由跟陈昕儿去抢。很多事情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坏下去,眼睁睁的。我继续说下去?”
“好……不,我还没说完。我一直怀疑宁恕拿我当迁怒对象,你们简家也是。虽然从小家里的资源大都向他倾斜,可他的童年与少年时期并不好过。妈妈忙,只有我照看他,我只比他大三岁,即使自以为尽力了,对他的照顾质量可想而知。尤其是走出家门,他的日子更不好过。他又与我不同,我是女孩子,我弱小点儿,甚至装得弱小点儿,别人只会更善待我。没爸爸,妈妈从不来开家长会,都没关系,我成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