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昕儿正好赶来。她环视一周没找到宁宥,她相信宁宥不可能离开,她知道宁宥做人非常细致周到。陈昕儿等了会儿,就抓住一个妇女问有没有个头发这么长人这么高眼睛弯弯的中年妇女,那个妇女一听就指着里面说两夫妻刚刚被护士叫进去了,恐怕有危险。陈昕儿一听,两夫妻?宁宥的老公不是在坐牢吗?她顺着指点去窗户看,一眼正好见到护士将床帘拉开,即使他们都戴着口罩,陈昕儿也认得出两人,而简宏成眼睛如能滴出水似的注视着宁宥,更恐怖的是,简宏成的手还挽着宁宥的胳膊肘。所谓两夫妻,说的就是这俩?为什么人家陌生人说他们是夫妻,难道他们在等候区有更亲密更像夫妻的接触?陈昕儿大怒。
宁宥与简宏成不知,他们一边出来,一边向陆副院长小声提问。快走到门口时,宁宥好生感谢陆副院长。简宏成在边上给宁宥使个眼色,意思是他会跟上陆副院长,好好与院长套磁,培养感情。宁宥立刻领会,但她不用对简宏成说谢谢,只是低头微微一笑。
三个人鱼贯而出。都还没掩上门呢,陈昕儿就站在他们一丈开外激动地大喊:“你们,狗男女,一个不要儿子,一个婚外情,不要脸,都臭不要脸。”
宁宥猝不及防,一看是陈昕儿,立刻拉下了脸。后面的护士赶紧把她推出,将门掩上,免得惊扰里面的病人。陆副院长原本挺欣赏宁宥与简宏成的表现,见此愣了一下,便立刻与两人告别,匆匆离去,不再多话。
简宏成二话没说,大步向前,大力抓起陈昕儿就往外走。但陈昕儿不肯再如以前听话,她使劲地试图挣脱,又扭头冲宁宥大喊:“宁宥,报应,你看你妈就是你害的,报应。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不能抢,你妈没教过你吗?好啊,这就看到报应了,这叫现世报,宁宥,你给我记着,你坏事做绝了,你从小到大抢我的东西,连人都抢,你还有什么干不了的?你……”
陈昕儿就像疯了一样,简宏成使出再大力气也只能慢慢将她往外拖。简宏成眼看着陈昕儿口无遮拦,完全胡说八道,他也气疯了,一把将陈昕儿压在旁边墙上,附耳狠狠地轻道:“你听着,小地瓜不是我的,我跟你一次关系都没有。”说完,他拉下两根头发拍给陈昕儿,“我的DNA,你查去。我保护你够久,但你竟丧心病狂一至于此。从此绝交。”
说完,简宏成放开陈昕儿,回去找宁宥。
陈昕儿大惊,完全反应不过来,等简宏成走远才大声问:“你说什么?”见简宏成没回答她,她直着眼睛看向手中的两根头发,感觉刚才不是幻听。她一下子愣住,浑身瑟瑟发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简宏成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小地瓜不是简宏成的,难道还是别人的?怎么可能!可不知为什么,陈昕儿浑身无力站不住,顺着墙慢慢滑下去,脸色苍白地瘫坐在地上,满头冷汗黄豆一样地滚了出来。她的手抖得捏不住两根头发,头发不知什么时候掉了,找不见了。
简宏成回到也气得发抖的宁宥身边,小心地道:“别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宁宥道:“奇怪,为什么只专心骂我?”
简宏成只好陪笑道:“你这问题倒是古怪。坐,别站着。”
宁宥看着陈昕儿,甩开简宏成的扶持,自己扶着椅背坐下。她还想继续生气,却看着陈昕儿样子越来越可怕,想扭开脸去装没看见,也在心里骂声报应,可她真做不到。“陈昕儿怎么了?”
简宏成也是一直观察着陈昕儿,见问,摇头道:“没什么。”
宁宥不信,她倒是忘了自己的生气,看着那边的陈昕儿,还是问:“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简宏成依然摇头,眼睛也依然关注着陈昕儿,考虑片刻,才道:“让我想想该怎么跟你说。现在别问我,我还没想好。”
宁宥不再问,低头想了会儿,道:“谢谢你帮我救回我妈。你去处理陈昕儿那块吧。”
简宏成道:“我不是救火兵,不可能谁的事都管。我很忙,分身乏术,只能管我爱的有限几个。”
宁宥低头不语了。
简宏成想了想再道:“你也别受她影响。要说道德败坏,那是我,是我猛追你,但你一直三贞九烈地不理我,陈昕儿胡说。要有报应也是报应到……”
“别胡说。”宁宥打断简宏成的话,“谁拿她疯疯癫癫的话当真了。我是气宁恕,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抓陈昕儿过来给我添堵。”
简宏成道:“你对那些话是认真的。傻。”他起身,看了会儿宁宥,默默走向陈昕儿,抓起几乎瘫软的陈昕儿,走了。
宁宥在简宏成身后抬起头,看着他走没了,又低下头去。脑子里一下塞进这么多的事,她烦成一团,反而什么都不想了。
简宏成抓着陈昕儿走出拥挤得如沙丁鱼罐头的电梯,朝停车场走去,走到空旷处,一直惨白着脸面无表情的陈昕儿忽然问:“到底怎么回事?”
简宏成面孔墨黑,不理陈昕儿,一直闷声不响将陈昕儿拎到车上,关在车里,让司机盯着她,才站到车背后给田景野打电话。“你有空吗?我打算跟陈昕儿摊牌,估计我会挨揍,你得到场,一方面做个和事佬,一方面给我做个见证。”
田景野吃了一惊,“什么时候不好,非今天?我忙。”
简宏成道:“逼上梁山啊,不摊牌不行,不摊牌让宁恕摁着揍,不出一个月也会揍出真相,不如主动。看你时间,你有空给我电话,我立刻安排与陈昕儿父母会谈。”
田景野云里雾里的,“不是前个月同学聚会时候已经说真相了吗?难道宁恕知道得比我还多?”
简宏成道:“见面再说。”
田景野想了会儿,“我尽快结束这边的,你不要另有安排。”
简宏成打完电话回到车门边,可手一碰到车门,就一脸厌恶地弹开。里面的司机以为他被晒热的车把烫了,就拉长身子替他打开副驾驶车门。简宏成只得坐进去,看也不看后面的陈昕儿,道:“去陈昕儿父母家。”
陈昕儿即使满脑子浆糊打滚,依然警觉地问:“干什么?小地瓜在那儿。”
简宏成没理她。
陈昕儿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妙,大叫道:“我不去,放我下去。”
简宏成才道:“随便你。我还是去你父母家说明问题,办理移交。”
“你想跟我爸妈说什么?他们那么大年纪吃不消,你有话跟我说。”
简宏成又不理她了,伸手按下中控上的儿童锁,省得陈昕儿脑子错乱跳下去。但自始至终,陈昕儿都不再有激烈动作,而是瘫在后座发呆,满眼都是迷茫。
宁宥接到宁恕电话,沉吟间,发现手机指示时间正是原先约定的下午三点。她预感宁恕有话要说,而且估计不会是好话,但她还是接了起来。
宁恕劈头就问:“ICU里面可以接手机?不妨碍仪器?”
宁宥立刻心里明镜似的,但还是道:“外面,等候区。”
宁恕听了当即“呵呵”一声,“我真不会看错你,说个我执行不了的时间让我回去,然后你就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打击我,是不是?”
宁宥即使预料到,还是气得发抖,可此时妈妈的苏醒还得依靠宁恕,她没法赌气,她只得深呼吸一下,不徐不疾地道:“我刚出来。妈妈情况不好,陆院长飞奔来ICU抢救,目前刚刚平稳。各种测试表明,妈妈现在求生欲望不强烈,唯有牵挂你这一项能激发她的各项生理指标。当然你可以认为我骗你,你有空过来护士站查看记录吧。”
宁恕愣住,好一会儿不说话,一张脸渐渐地红了起来,忽然暴跳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妈妈有危险?你为什么早上还说妈妈病情有起色?都什么时候,你还不能说一句真话吗?耽误了妈妈病情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