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好!果然得找你问一下。你说老实话,新力下个月被抽贷,是不是你搞的手脚?要不然你怎么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
“还真没做手脚,是那家银行最近审核严格了。”田景野见宁恕已经买好东西,往这边张望,想自己的要紧事情已经说完,就招手让宁恕过来。
阿才哥看着宁恕过来,问道:“这孩子能信吗?”
“他一直在规矩公司做事,别拉他下水。”
宁恕却忽然接到妈妈的来电,宁蕙儿的声音并不焦急,但说出来的话让宁恕心中一惊。他连忙与田景野等告别,飞奔回家。
宁蕙儿在家织着毛衣,见儿子冲进家门,她虽然故作镇定,却这会子连见面唠叨一下都忘了,直接道:“知道闯祸了吧。有老同事传话给我,今早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去我过去的药房同事那儿打探我的下落。我花一下午时间才找到那个药房同事问清楚,那个流里流气青年要弄清楚的是崔家那个老婆的名字。你猜是谁在找我?是不是你前几天跟我说什么报复不报复的,打草惊蛇了?”
宁恕连忙道:“没没没,我什么都没做。但我倒是认识简家的小儿子,你问问你老同事,找她的是不是一个长得瘦条型的,脸色有点苍白,眼光有些媚,眼圈有些黑,看上去酒色过度的样子。”
宁蕙儿道:“我已经详细问了,就是这个样子。你怎么认识简家小儿子的?是不是你惹他警惕了?”
宁恕好好回忆那次与简家兄弟吃饭的场景,思来想去,摇头道:“没有,我跟他只吃过一次饭,还是姐姐同学田景野安排的,一大桌人吃饭,又没好好跟他说几句话,不可能引起他疑心。再说那么个草包一样的人……不可能。”
宁蕙儿见儿子如此,便知儿子说的是实话,点头道:“那就奇怪了,好几年没动静,怎么忽然动作起来?又有什么打算?我现在已经不怕了,但你才回来做事,简家财大气粗已经做了那么多年地头蛇,我担心他们影响你前程。”
“妈,很简单,我和姐姐长大有实力了,简家的儿子也长大有实力了。我既然想着报复,他们一定也是同样心思。我先下手为强是有原因的。”
宁蕙儿皱眉想了会儿,“罢了,我还是那话,不想惹事。可今天我老同事不说我底细,难保那天钱捧到他们面前,他们不说出来。你姐家出事,她正好下午打我电话让我过去帮她看着灰灰,我明天就去上海给她看家。你也租个房子外面住去。我们避开他们。”
“妈,你已经避了一辈子,想让我也避一辈子吗?这事不解决,我以后的家庭呢,也避着他们,到处流浪?两家的事总要做个了断,不能再逆来顺受。尤其是他们又开始挑衅,可见他们不是善类,不会善罢甘休。”
一说流浪,宁蕙儿大大的变色。不仅是流浪,还是隐姓埋名,两个孩子的名字都改了,几乎是两年换一个地方,两个孩子则是在进一中前两年换一家学校,天天生活在惊吓中。怎么可能让第三代依然过那种日子。
见此,宁恕道:“妈,还反对我动手吗?”
宁蕙儿虽然胸闷,可依然断然道:“不行。我宁可你调回北京去,我跟你去北京吃灰,给你煮饭看门。”
“避着他们有用吗?他们到现在还不依不饶,难道你要避他们一辈子?该还的早还了,我有什么欠他们的,我干嘛避他们。不避,我受够了。”
“翅膀硬了,开始不听你老娘的话了?”
“不,而是有判断了,不会再盲从。妈,我们没什么对不起人的,我们理该堂堂正正做人,在自己老家做人。我岂止不避。谁敢阻挡!”
宁蕙儿怔怔看着怒喝的儿子,仿佛终于发现儿子长大了,成人了。如此须发怒张的儿子,完全不同于她病怏怏的老公,老公发怒时只会自残和伤害妻儿,落得妻儿至今受其之累。“你别冲动,你想想,你爸当年也是一怒……”
“我和爸完全不是一回事!”宁恕回答得举重若轻,充满自信,没一句废话。
宁蕙儿忍不住举起手,扳住儿子双肩,重重撼动一把。果然,儿子几乎没什么晃动。宁蕙儿不由得又撼动一次,却比上回的力量轻了。再一次,再一次……终于她低下头,垂下手,无奈地叹息,“你……你记得给你老娘留条命。”
“妈,我知道。”
宁蕙儿长长地叹息,走去厨房。背影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来吃饭吧。”
“还有,姐姐那儿等她忙完再告诉她吧。”
“嗯,我知道。”
这一刻,仿佛一家之主易位了。宁蕙儿感觉到自己的苍老,也感觉到儿子的崛起。
宁宥带儿子上公婆家吃饭。对于宁宥还肯上门,尤其是让灰灰一道上门,郝家老夫妻简直是感激涕零。他们准备了一桌好菜等两人来。
宁宥最后到,她进门时,就闻到浓郁的饭菜香。而公公亲自迎出来,笑道:“灰灰已经把油爆虾吃掉三分之一了,我说是你妈最爱吃的,他说他也最爱吃,打耳光也不能放手。”
宁宥眼睛一亮,看看书房门,“真的啊?我早上还有点担心他封闭自己呢,他能耍点儿赖倒让我放心一大半。”
“这阵子多亏你撑着。”
宁宥使个眼色,公公立刻闭嘴,果然见郝聿怀从书房出来。“妈,我替你吃掉一堆油爆虾。你晚上可以不用做剥虾那种麻烦事了。”
“剩下的三分之二,是不是还得辛苦你替外公外婆吃掉?”见儿子开始调皮,宁宥眉开眼笑,眼睛都笑得弯了。
“是啊,是啊,我累惨了,我是家里的童工。”见妈妈笑得开心,郝聿怀更是开心。
“这么高兴,是不是又什么考试考第一了?”
“考试考第一这种事,对我这种常胜将军哪还有什么刺激感。我——进——篮——球——队——啦!校队,B队。”
“哇,通过考核啦?抱一个?”
“切,切。”郝聿怀不屑做这种小男孩才做的事,泥鳅一样地溜走。
宁宥这才挂着近日来最由衷的笑容,进厨房系上围裙帮婆婆做菜。她对顾维维上门一字不提,免得让二老操心。等公公也跟来,她说:“我这两天一直在想安排灰灰出国去读书的事。这会儿看到他还能高兴,我倒是又动摇了。想讨爸妈一个主意。”
郝母叹声气,“老头子,你说吧,我们也商量过。”
郝父道:“青林做的事太不堪,我们也考虑让灰灰远离七嘴八舌。我们愿意负担费用,也愿意去陪读。这样你可以放心,我们也可以为你们尽点儿心。”
宁宥想不到二老比她想得更远,不禁感动得眼圈红了。“我……”
可陈昕儿的电话忽然打了进来,挤走宁宥的感动。宁宥不得不吸吸鼻子,假装正常,“昕儿……”
“宁宥,帮我,快帮我想办法。我儿子,小地瓜,我本来委托给小黄的,可刚刚打通小黄电话,她说简宏成叫人把小地瓜接走了。怎么办?简宏成是什么意思?”
“你最好问简宏成。”
“我当然,可打电话过去都是他秘书接,他秘书死人一样,只会说他转告。你说,他是不是气我擅自回国找你?他惩罚我?我该怎么办?”
“可不可以报警?让小黄报警?”
“没用,他手续齐全。你说,他这是想干什么?宁宥,从来只有你拿得住他,你帮我猜,他想干什么?”
宁宥郁了,“我不知道啊,这算什么招?但反正不是好招。”
“他是不是想剥夺我的抚养权?”
“他凭什么。”
“会,他一定会。他早说过,别想用小地瓜来要挟他,他不吃要挟,他只会剥夺我要挟权。”
宁宥只听得手机里传来的背景声音乱糟糟的,像是旷野里的风。“你是不是正往机场什么的赶?对,去深圳,面对着他,理性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