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吧,我这儿又没大事。嘿嘿,我儿子狼吞虎咽的,可爱吃牛排了。”
听到这儿,郝聿怀更是松口气,原本在电话机前趴着的身子也坐直了。
“我有件事得拜托你。我刚刚把我这边的钥匙交快递了,大概后天能到我妈手里。快递里我把该有的事项都写齐了,我妈看了就会知道怎么做。问题是,宁恕最近闹得家里很……”
“我知道。阿才哥当打胜仗一样跟我说过。”
“唉,我妈心里非常害怕,可她又心疼儿子,宁恕是她命根子,她那意思几乎是死也要保护好儿子,绝不肯危险时候抛下儿子逃走。可她心里又认定我跟以往二十年来一样是她最强有力后援,认定我是她唯一退路,而且必然是安全的退路。我怕她收到钥匙时候受刺激,以为我抛下她不管。我请宁恕替我去跟妈妈面对面说明,可跟宁恕说两次,两次都不欢而散。只能,又得麻烦你了。请你务必上门面对面跟我妈解释我前儿跟你说的那些安排,告诉她后顾无忧,也请你务必看着她情绪镇定下来再走。拜托,拜托。”
“嗯,我知道怎么做。今晚可能来不及了,明早就去。”
“不急,明天一天时间呢。”
“知道。我现在餐厅外面。这事说起来尴尬,我前妻忽然主动邀请我吃饭,对我的态度有点暧昧和暗示。此前她可是我想见孩子她都要千方百计阻挠的。我一直琢磨是什么原因。”
宁宥一看见儿子跃跃欲试的八卦神色,连忙伸手捂住儿子的嘴,对着电话机道:“你们还是一个系统的吧?”
田景野道:“你看,我也是这么想。圈子就这么小,都看得见我东山再起了,孩儿妈肯定也听说了。呵呵,我全身上下大约只有事业能闪闪发光。”田景野顿了顿,冷不丁地道:“孩子特别开心。”
宁宥道:“孩子自然摆第一位。”
田景野道:“孩子妈也保养得当,风韵犹存,呵呵。”
宁宥不容置疑地道:“当年孩子妈不容易,非常不容易。”
田景野道:“可她当年往我心口捅刀子。要不是你和简宏成两个朋友,我会死在里面。可我多傻,我依然认为是我对不起她,所以我出来先到她那儿报道,向她保证,依然希望挽回她,她……索性留男人在家过夜给我看。”
宁宥想不到还有这一出,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如果不行,别给她希望。”
田景野忽然大声道:“他妈的可她终于让我见儿子,我不用再远远偷看儿子。儿子跟我很好,我很感动,我情绪很激动。”
宁宥说不出话来。一个家庭,有没有孩子,完全是不一样的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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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电话后,郝聿怀终于能够开口说话了。“妈妈,田叔叔会不会为了他儿子跟他儿子妈复婚?可他儿子妈太不要face了。”
宁宥起身去厨房,“中文环境里,中文词汇够表达的话,不要夹杂英语。”
郝聿怀长长地“嗷”了一声,道:“好吧,不要脸,行了吧?田叔叔会不会?我怎么觉得他会呢?”
宁宥想了会儿,才回答:“我也不知道呢。”忍不住想了想又补充道:“难说得很,我真担心。”
郝聿怀道:“你刚才说了,孩子自然摆在第一位。田叔叔很在乎他儿子呢。”
“我弟刚回老家工作时,田叔叔见我弟长得好,特意请求我弟以他朋友名义买好吃的送给他儿子去,试图用他的朋友形象高大来曲线救国地说明他也是好人。他对儿子可在乎了。”
郝聿怀若有所悟地点头,一个人在客厅呆了会儿,跑进厨房道:“那万一田叔叔儿子哭着求他回家,到家又哭着把田叔叔和他儿子妈关在一起……”
那是郝聿怀在郝青林出轨被发现时对自家爸妈做的事,他一直不愿提起,可此时借着田景野的事儿提了出来。宁宥当然知道儿子心里想什么,她忙扔下手里的活计,转身认认真真地道:“大人对自己生养的孩子有天然的责任和义务让孩子快乐。大人基于此在日后的生活中不断做出有利于孩子的选择,这是大人应该做的,小孩子不用有心理负担。但人性自私,大人再怎么为孩子,也不会忘记兼顾自己的好恶。相信田叔叔,他与过去热情爱冲动讲义气的小伙子不一样啦,他会做出最折中的安排。”
郝聿怀一边听一边点头,心中释然,“妈妈,以后你不用替我想太多了,我已经大人了,力气很大。”他说着拎起料理台上一桶五升装的油,“以后体力活让我做就行,我替你拎到储藏室去。”
“哎哟,我才刚拎出来还没往油壶里灌呢。”
郝聿怀忙转身回来,打开油壶帮忙灌油。他下手轻重掌握得不好,不小心倒出了一点。他见妈妈没在意,就吐吐舌头将拿手指一抹将油迹抹去,放嘴里一尝,发觉并不好吃。但是油炸的东西这么香,怎么可能油不好吃呢。郝聿怀觉得一定是手指污染了油的味道。他就着油壶嘴又添一口,只是力气使大了,嘴里倒入好多油,一下子满嘴不舒服,赶紧撕一张厨房纸将嘴里的油处理掉。一边处理一边偷看妈妈的动静,发现平日里鬼精鬼精的妈妈居然一直没发现,郝聿怀觉得奇怪了,想了想,伸长脖子探过脑袋去观察妈妈的脸色,果然是满脸不愉快。他就轻轻撞了妈妈一下,问:“是不是爷爷奶奶又跟你说什么了?”
“还好,承受范围之内。明天就天高皇帝远啦。”
“跟我说说吧,你会发觉好过点儿。”
宁宥听儿子老三老四地说话,心里一乐扭头看向儿子,却看见儿子油汪汪若涂了唇釉的嘴,不禁噗嗤一下笑出来,“没什么,无非是爷爷奶奶弟弟希望我继续无私,但我不乐意了。”
“对,我支持你。”
宁宥见儿子伸掌过来,不得不也伸掌相迎以示母子取得共识,果然,被儿子重重一掌打得手心热辣辣的。“哎哟小子你现在力气比你妈大你忘了吗……手掌里有什么?你到底偷吃了多少油?”
郝聿怀赶紧大笑逃走。
简敏敏拉着两条健壮好动的狗在公园好好地深入地溜了一圈,狗还觉得不够尽兴,她已经筋疲力尽,强行将两条狗牵回家来。走进小区,见旁边高层区域的地下车库里开出一辆警车。简敏敏怎么都想不到,那警车后座躺着一个睡得人事不知的宁恕。她都没停下来看,牵着两条狗不屑地从一帮看热闹的闲人旁边走过,顿时觉得自己高大上起来。
才走出没几步,简宏成电话打来,“你不在家里?”
“谁规定取保候审不能出门遛跶?我遛狗呢。”
“噢,立刻回家,时间差不多了,你两个孩子该到你家了。”
“什么?这话什么意思?怎么不早告诉我?他们找我来干什么?啊,你跟他们说了什么?你快想想他们会跟我说什么,跟我对个口型,哎哟,我得找个地方避避,想好怎么见他们。”
“你看你,我担心你方寸大乱才不提前告诉你,省得你缠住我不放。你记住,他们问什么,你只要如实回答就行。你不要自作聪明去想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对你有利还是不利,你只要想你跟你两个孩子的关系已经够差,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了,你把你这些年被迫结的婚干的坏事还有你的不得已都实话实说出来,起码,说白了,死也死个明白。”
“你到底跟我两个孩子说了什么?慢着,等我找个僻静地方慢慢盘问你的用心。”
简宏成哈哈一笑,“赶紧回,小孩子没耐心等你太久。”
“保姆都没给我电话,你撒谎。”简敏敏说到一半就发现简宏成将电话挂了。她看看手机,再看看不远处的家,天已昏暗,她看不清家里有什么异常,似乎客厅灯光不是那种有客人在时候的亮堂。她想,骗人,一定是简宏成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