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恕刚顶开办公室门,闻言不由得站住。
小童在他身后趁热打铁道:“再多不快,也等明天老大来了再说。你今天先回家休息,冷静一下。”小童说着,上前夺下宁恕手中的纸箱。
可门口的汉子们显然不想让小童冷静,他们忽然手中都拿到一张纸条,又忽然齐声朗诵起来:“宁恕,别以为你长得好就能抢别人女朋友,今天造你一个谣,寻你一个开心,让你明白明白,爷不是好惹的。以后要是再犯,爷让你妈也变成杀人犯。”
朗诵完毕,这帮人呼啦呼啦地散了,走得一个不剩。
剧情反转,整个公司的人简直无心工作,全都目瞪口呆看好戏。再偷偷看向宁恕,果然见宁恕脸色愈发铁青,显然是被调戏得狠了,不仅被调戏掉一个老总的位置,还最终被轻飘飘地取笑一番。不过,他们果然信了,纷纷在地下交头接耳,原来宁恕爸爸不是杀人犯。
小童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的风云变幻,等人散尽,才看着宁恕铁板一样的侧脸,道:“你最近惹小人了。”
宁恕的一颗心却是悠悠地落到了实处,他心里大致清楚,是他对简宏成的一席话起作用了,简宏图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他。从作用的立竿见影来看,他仿佛看到了简宏成内心的剧烈起伏。他试探出了简宏成的态度。宁恕冲小童不置可否地“呵呵”一声,拎包也走了,头都不回。
但小童立刻招呼宁恕的亲信,非要一起送宁恕下去,确保安全。宁恕心里骂小童假惺惺,脸上也只能将就,急急上了车,连通风都没启动一下,踩油门就走,多看这边的人一眼都懒得。
小童回去后,找了个借口,又去大厦一楼大堂观察。他果然又看到那帮人,可那帮人已经换了牌子,改为门口朗诵的纸条上的句子,一边嘻嘻哈哈打打闹闹。
但小童分明看到人群中多了一个眼熟的,正是时时刻刻与他保持联系的简宏成的男助理。小童清楚宁恕这会儿绝不可能回头,于是放心走上去招呼,“你怎么会在这儿?”
助理立刻一个使个眼色,与小童一前一后到僻静处,助理才站住了道:“我来监管老板弟弟的道歉。我们老板不喜欢拿下三滥的作为打击对手,最好这个插曲不会影响我们的方案实施。你们今天很忙吧?”
小童微笑顿了顿,道:“宁恕交出分公司总经理的职位,具体去向等明天我们上司来了后再定。”
“啊,恭喜童总!”
小童笑了,由衷的笑,“谢谢,谢谢。全没想到这个插曲能无心插柳。我也设法缓和了一下宁恕心中的怨愤,希望他不会孤注一掷地辞职,继续留在老家跟你们闹。呵呵。我有个小问题,你们能把我们和美房产接待预案中的错误植入做得这么天衣无缝,究竟买通了我们多少员工?”
助理笑道:“从现在起,一个都没了。毕竟买通需要花大价钱的,而且我们与贵司的业务全无交叉,没必要再留着眼线。”
小童也大笑,“对,是这个理。”他拿出手机,翻到通讯录,“你看,我过河拆桥了。”他将助理的电话删了。
助理笑道:“应该,不过请童总百忙之中再抽出几分钟给我,我想了解一下宁恕今天的所有反应。”
小童一笑,与助理附耳细细道来。
宁恕回到小区停车,摸到手机才想起一件事,一张脸瞬间红到脖子,几乎是无地自容。他连忙翻看手机有无短信进入,一看没有,才吁了口气。可又立刻脸上再度变色,坐立不安,调出宁宥的号码欲拨又止,万一宁宥正在医院里忙碌呢。可他实在等不及了,小心拨通了号码。
“妈……还好吗?”
“还好,医生说是低血糖加累着了,刚醒过来推出来打针。幸好不是高速路上晕过去。”宁宥见妈妈招手,只得犹豫了一下,又追加一句:“有什么其他事回头再说,现在妈妈跟你说话。”吩咐好了,才很不放心地将手机开了免提。
“妈……”宁恕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宁蕙儿虚弱地道:“我没事了,你安心工作。我在你姐家住几天。你要好好照顾好你自己。这几天晚上没什么事就别出门了,你要给我好好儿的,啊。”
“妈……是。”
听着儿子在电话那端老老实实的声音,而不再是反抗,宁蕙儿躺在枕头上的脸一歪,背着宁宥落下眼泪。
宁宥却看着老娘,心中凄楚地想,若是老娘得知简家正在那边揭露宁恕的身世,不知还得晕过去几回。可她此刻只能装什么事都不知道,对宁恕道:“我们这儿暂时没什么了,你放心。你呢最好也时不时给报个平安什么的,最好设定一下闹钟,两小时报一次,省得妈妈牵挂。”
“是,是,我立刻定闹钟。”
宁宥听着心里觉得异常,宁恕怎么又变得跟小时候一样乖了?恐怕简家揭露身世活动不知在那边掀起什么波澜了,把宁恕打蔫了。可她放下手机,还得强打笑脸对妈妈道:“弟弟好像有反省了。”
宁蕙儿叹道:“要这样,我晕一次也值了。唉。”
可过了会儿,宁蕙儿将头扭回来,一双泪眼看着女儿,道:“可你弟声音里中气不足啊,会不会……会不会又怎么了?”
宁宥假装不屑地撇撇嘴,“他现在闹到这地步,要出事肯定是连手机都用不了的大事。他啊,那是昨晚闹累了,现在精神跟绷太紧的橡皮筋一样松了,过度松弛了。反正我让他两个小时来个电话,到时候不来电你再急也不迟。妈,你闭上眼睛睡会儿,到两个小时的时候我叫醒你。我也设定一下闹钟。”
宁蕙儿叹息着闭上眼睛。
宁宥看着,忍不住伸手替妈妈理顺灰白的头发,将抢救中弄得凌乱的头发都抚平了,夹到耳朵背后。这么看上去才不觉得凄惨。
宁蕙儿在女儿柔和的动作中又昏睡过去,她是太累了。
宁宥这才悄悄地拿出手机,可她不是给宁恕发短信询问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而是发短信给宁恕的对手简宏成。在她心里,简宏成说出来的话比宁恕的可靠得多。
可简宏成立刻发回两个字,“面谈?”
宁宥揉揉额头,只得如实写道:“我妈晕倒住院,我陪床。你也别打电话,短信或者电邮简要告诉我一下那边的情况,让我心中有底即可。万分感谢。”
简宏成看得皱起眉头,立刻大声叫女助理进来,将手机扔给女助理,他口述,女助理打字,省得他笨手笨脚又慢又说不清楚。“我弟气你弟把他往牢里打,去你弟公司那儿公开你弟身世。你弟因此心不在焉,被同事打了小报告,现在丢了工作。你弟已经回家,人身安全方面应该没有问题。暂时先这些,具体等有空再跟你说。有新的进展,会随时通知你。你保重。”
简宏成心里其实有千言万语,可他是拼了老命才不多说一句,免得给宁宥百上加斤。可他也知道,他给的这些料已经够宁宥为宁恕头痛上百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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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宥看到“现在丢了工作”,简直恨不得一头栽倒在她妈妈的病床上。难怪宁恕刚才电话里这个乖巧听话,她早就怀疑事出有因,一直心里不踏实,果然,出大事了。忽然,宁宥下意识地一个寒颤,想到当年爸爸孤注一掷去杀人的时候,正是因为丢了工作。宁恕而今一个人憋在家里,会干出什么事来?两个小时之后,她能收到宁恕的电话吗?宁宥心烦意乱,又鞭长莫及,脑袋乱得快要爆炸。反而被爆身世这事倒是次要了。
“我仿佛扪及二十多年前那个早晨的躁动,如此压抑,如此激烈,而我再一次地无能为力。你出门记得多带几个人,别跟我弟单独会面。”
简宏成的助理帮他打好短信,自然也顺手将宁宥回复的短信读给简宏成听。前面的你弟我弟已经搞得助理晕头转向,这一条回复更是将助理打懵了。她在简宏成的指示下,将手机送回,莫名其妙地离开。她更好奇的还是老板脸上的表情,那真是五彩缤纷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