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朵朵为谁开+番外(29)
沈湘燕不解:“你不是已经去过了吗?”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么敬业了?不久之前他还说只是帮刘璇代管来着,现在,仿佛真当成一桩事业在用心经营着。
齐唯杉皱眉。
是啊,原来很多事,就这样在不经意中,慢慢改变,渐渐习惯。
上周,他跟晏阳一道把公司这一年来的单据清了一遍,看着这些单据,他忍了又忍,终于开口:“这些字是谁签的?”晏阳看着他,揣摩他的心思,眨了半天眼,这才说话:“不是我。”不知道为什么,齐唯杉明明比她还小上十岁左右,但她就还真有点怵他。
齐唯杉表情很阴沉:“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他冷冷地,“是她,还有他吗?”
晏阳心里腹诽,这个学生老板真够阴险的!什么他她他!不就想绕着弯的从我晏阳嘴巴里亲口证实吗?不过,但凡中国人的圈子,非左即右,保持中立的人永远死得最快,再加上齐唯杉对她有知遇之恩,这个队,她不想站也得站!于是,她干脆利落地和盘托出:“周滢本来就是宋总带来的,上次的事您也看到了,财务处的签字权也一直在她手里,凡是宋总还有他那边带来的人的单据,周滢向来签得很爽快,但别人的……”
正义凛然着呢!即便符合财务报销制度,那也得磨上老半天。
齐唯杉点头:“以后给我记住,把这些单据统统给我挑出来,复印好归整齐了,到年底的时候,一并交给我!”他瞥了晏阳一眼,“下礼拜一我会宣布原始单据交由你保管,以后,你该知道怎么做。”他需要足够的证据。
他继续皱眉,其实这点事倒还不算什么。
明年华梁房产要选新址建小高层,在这一点上的纷争,直到现在,一直让他很伤脑筋。
直到现在,他的眉头还隐隐约约皱着。
路灯下,沈湘燕抱起双臂,颇带玩味地看着他:“你怎么突然摇身一变成工作狂了?”她眨眨眼,“怎么,齐叔叔给你的零花钱不够吗?还是自打你后妈生了个小妹妹就开始虐待你了?”两家世交,她向来跟齐唯杉甚好。就算开玩笑也没什么避忌。
她没想到,这次他居然会这样半真半假地回敬她:“女孩子不要这么刻薄,小心以后找不到婆家。”沈湘燕愣了一下,接着慢悠悠地:“就凭我这样的用得上着急吗?”她虽不必自傲,倒也用不着妄自菲薄,“再说了,你不也一直孤家寡人?”很奇怪的,旁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只有沈湘燕知道,即便十天半个月见不着自己,齐唯杉怕也不会觉着有太多异样。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形容他们现在的境况,简直是再合适不过。
再说,他俩太相似了,都是精刮无比的人,锱铢必较,从来不肯抢先付出比别人多一毫。
可是她想,就算绝情,可最起码干脆利落,也还是比被那些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的小男生们气死要强些。
她当然偏帮他。
她当然觉得自己跟他之间有着旁人所不能及的默契。
半个月前她过生日,有点喝醉了,在旁人的哄笑口哨和推波助澜声中,她眯起双眸:“亲就亲。”
在那一刻,她甚至想,只要曾有过那样的温柔,哪怕以后散了,淡漠了,出局了,也值。
可是,心里却仍然忐忑。她走到他面前,踮起脚便要吻上去,他原先一直是笑着的,可是当她真凑上去的时候,沈湘燕很清晰地在他脸上看到了几分诧异,他不着痕迹地略略偏过头去,几乎是瞬间,她听到一声耳语:“沈湘燕。”
他的声音,竟然带着一丝丝警告。
她一愣,他的意思她明白,若是跟着身旁那些人起舞,他们之间,会变成怎样?
她原本混沌的头脑顿时清明。
谁先捧上真心,谁就是输了一局。
她向来骄傲。
所以,她后来轻描淡写地对他解释:“喝多了。”
可是,她明明记得当天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所有细节。
她看着他,眼里晦暗不明。
齐唯杉挑眉,浅浅一笑,状似对她解释:“你是你,我是我。”他淡淡地,“你跟我不一样。”平时班里同学明里暗里拿他俩打趣,他也不过是置之一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干脆利落地划清界限。所以沈湘燕盯着他,半开玩笑半较真地:“那你说说,到底什么不一样?”
齐唯杉看着她。
他是个男人,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走在身边,当然很有面子,前阵子还因为她,有个混黑道的高年级男生深更半夜前来找他的碴。他有时候想,如果没有他这个名义上的男朋友的存在,以她的容貌,大学生活必定会比现在艰难得多。
而他呢,为什么会愿意帮她?
因为父母关系,他们从小就认识。十三岁那年,刘旋跟齐述闹离婚,齐述一时气头上把刘旋连人带东西统统撵了出去,当晚,沈湘燕打电话给他:“我不想安慰你,我只想告诉你齐唯杉,像这样不负责任的父母,你就算怎么恨都不过分!”更早前沈浩然跟顾曼曼仳离,她的反应是翻江倒海般暴怒,所以她觉得两人绝对应该同仇敌忾。
只是她不知道,那通电话之后,齐唯杉原本烦躁的心倒奇迹般平静下来。
人各有命,父母亦代替不了自己。
也许是受刘旋影响,他从来不欣赏菟丝花一般时时刻刻都要依附别人的女孩子。所以,刚入学那阵子大熊总是旁敲侧击问他,他多半一笑。偶尔他也想,就这样细水长流下去,说不定有一天,不可测亦未可知的将来,一切皆有可能。
但是……
刚好走到一棵相思树底下,他站定了下来:“算了,已经两年多了,你也该玩够了,要么好好念书,要么找个男孩子好好享受恋爱,”他笑了笑,难得温和地,“你能永远拿我当你的挡箭牌吗?”大学里的男生们,多半只看外表,看不到她心底的那份焦躁不安,还有浅浅的悲观厌世。
但是,总有一天,她的悲欢,命定观众。
沈湘燕没太当回事,抬起头晃了晃手指,俏皮地:“既然你两年多以来都不在乎,现在为什么不行?”她顿了顿,挪揄道,“是因为谭菱吗?”齐唯杉看着她,含蓄地,“她对我的兴趣不在我本人。”沈湘燕张了张口,齐唯杉止住她,“算了,你没义务跟我解释。”他朝她笑笑:“我有事,先走了。”
刚走了两步,就听到后面沈湘燕叫了一声:“等下!”她跑上来,紧紧盯住他的眼睛,执着地,加重语气地,“齐唯杉,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现在不行?!!”
齐唯杉站着,淡定看着她,一言不发。
为什么?
他怎么知道?
心里居然没来由一阵烦闷。
他向她不置可否地摇了摇手,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你车技不好就别骑车了,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学校吧。”沈湘燕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齐唯杉狡猾无比,什么时候王顾左右而言他过?她在他身后背起双手,慢慢攥紧,用他刚好可以听到的音量不紧不慢地:“除非……”
齐唯杉的背影不易觉察地顿了一下。
然后,继续朝前走。
第13章 柘枝引
我站在海角天涯
静静听土壤萌芽
转眼间,朝颜已经念大三了。
她跟罗憩树一直感情稳定。罗憩树甚至已经合计着毕业后回苏州来跟同学合伙开公司。朝颜倒是有不同意见,她知道罗憩树成绩向来优异:“如果可以读研或者保研,你不用急着工作。”
罗憩树乐了:“那你养我啊?”朝颜嗔他:“你什么时候可以有点正经?”罗憩树嬉皮笑脸地:“我怎么不正经?我正经地合计俺们的未来呢!”心想,我可不能什么都跟你说!
他问她:“最近功课忙吧?”当初就想叫她念个省心专业来着。不过白搭,那会儿她根本不理他。
朝颜犯愁的倒是另外一件事:“唉,财务课太难了!”罗憩树皱眉:“那你不学了还不行?”朝颜摇头:“不行。”既然都坚持到现在了,那没有理由不坚持下去。
基础会计这门入门课程倒还好,到后来的中级财务会计门下,由于课程难度高再加上授课老师刀子也磨得够快,哗啦啦门前倒下一群不屈不饶奈何时运不济的勇士,再到后来的审计,那就简直并非一个惨字可以形容。
原来熙熙攘攘的教室,现在就只剩下小猫一丛丛。
好在黄蓉蓉天天在宿舍振臂高呼:“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她已经挂掉两门了,天天小心翼翼,就怕当掉可能会使她丢掉这第二学位的第三门。朝颜也怕,本来数学系的功课就够紧的,复变函数什么的又开始了,还是曾醒明教,说来也奇怪,他对她们班感情还不是一般深厚,每学期的课表里头,他的影子都若隐若现,惹得张若不要说看到他人了,一看到那张薄薄的纸就面如死灰几欲晕眩。而且,更重要的是,有时候理学院跟商学院两边的课程安排还会打架,原本这两个学院离得就够远,这下弄得朝颜跟黄蓉蓉真是疲于奔命,要咬着牙才可以坚持下来。
但是,朝颜始终坚持只要不跟本专业课程冲突,每堂课必到,从不无故缺席,从不迟到早退,也从不上课交头接耳,态度认真,成绩也算可以,好几次被老师特地拿来树典型:“你们财务专业的同学应该感到惭愧!”